坚实的胸膛,但很诡异的是男人的四肢极其无力一般垂着,明明强健的体魄偏偏给人一种身体不好的感觉。清瘦的五官很凌厉地把目光放在胖子和黄衬衣身上,他再把话重新了一遍,“九号床是我。”
我站在三人之中,很清晰地看到了胖子和黄衬衣的脸色几变,吃惊到恐惧的转化很生动地把两人带活了一般,后面的对话我印象很模糊,那个被我在半路碰上的男人没再多说些什么,那两个站在办公桌椅后的工人就已经很客气地给我换了房间钥匙。木然地接过钥匙后我离开了厂间,只听到后面那两人还在说着类似于讨好的话,叫那个男人“泾哥”。
走出了沉顿的暗色后,钢铁厂的外面天灰了下来,风呼啸着刮起许多尘土,我试着举手挡了挡风沙,铁锈的味道在风里送入鼻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雨点就打下了。
我把蛇皮口袋抱在胸间,不想让这场急雨打湿了它,在慢慢大起来的雨幕里,我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容易找到宿舍了,正打算回身找个房檐避雨,一头却撞进了一声低沉的“于安”里,雨点不再落下,我抬首就看到了那双一如既往空洞的眼。
真奇怪,我想,对着这样一双可怜的眼睛,那两个工人为什么会害怕呢?
我被一双修长的手臂环住,男人手顶着一把破旧的黑伞,伞的脊骨断了很没出息地塌了一大半下来,于是我看到男人的后背颈项几乎全部打湿了。
“你”
严泾很轻地开口道:“回去吧。”
“回去?”
“宿舍,一起回去。”
我有点丈二和尚的感觉,但心里好像又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跟我住一起了吗?”
“嗯。”拖走我怀里的蛇皮口袋,有模有样学着我挂在胸前,严泾把伞面几乎全部带在我的头顶,“回去了。”
我闻着鼻尖愈加浓重的铁锈味,很不明白地跟着走,在手臂滑过的风雨里,我没来由地问:“你是在巷子里面问我要馒头吃的那个人吗?”
没等他回答,我继续自顾自地说:“真奇怪,太奇怪了我总觉得我应该很早就认识你了。”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能你的眼睛太像了”
“像什么?”严泾问。
我侧身往他那边靠了靠,伞顶也就大部分遮住了两人,踮脚把伞柄抓握住,我尽可能避开男人的指间,把伞面往他那边推正,然后嗖地缩回手,继续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之前村子里有一条小奶狗,它很早就离开了妈妈”
青雨色的旷地间,伞间的交谈渐行渐远
钢铁厂的日子过的很慢。
燥热的夏天来的却又快又急,一场雨后太阳就上来了,皮肤从掌心开始发烫,指间总是有着黏乎乎的汗水,我又一次用嘴咬开半个工作手套,拧着脑袋用半个手腕反转着擦拭额头的汗水。
灰色的工作衬衫穿在我身上大而空,领口湿哒哒的贴着肉,看着身边比我高出一小座山一样的人,同样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合身又高挑,一颗颗的白纽扣从腰间紧密地扣到了颈骨,不停歇地摆动运工的浅麦色手臂时不时会把袖口绷紧,修长凌然的那双手灵动地跟那些黑色钢铁相交,看的人奇奇怪怪的觉得更热了。
我不解地问:“你不热吗?”
严泾没带工作手套,那是一种半涤纶半棉的白手套,做工很粗糙厚重还不怎么透气,为的是保护做工时不被钢筋铁骨划伤,没有加工的原料大、粗、笨的要命,尖利的棱角几乎长满了,稍有不注意就能给手心手背留个口子。
流水线黑色的运输带有着闷热的化工味道,不停地把或大或小的钢铁运输到各个区间,我和严泾分到的是第三协同区,主要是负责把一些粗加工的原料分类。
闻言,严泾很轻地转头看了我一眼,就立马又把眼睛转了回去,看着那些丑陋的材料,他把我要拿走的一块不规则残料给率先分类了,然后才说话,“不热。”
我愣愣的,支吾着想去做点事,回头看了看其他区间不停忙来忙去的身影,觉得自己闲的不像话——从培训之后,我就被以“老带新”的规则分给了严泾,从上工第一天开始,每天最累的时候只有中下午闷热的车间自然而然升腾起来的困意。
这不太好。我后知后觉的。太不像话了。在老家一下午都能赶了羊吃草回来再喂一圈猪仔了,噢,顺便还能把柴火给砍了、白米饭给蒸上。
犹豫着看着前面那个顶着两人工的人,我脱了棉手套,又把手心手背在连体的背心裤子上擦了擦,从最里面的夹层里小心抽出一包手掌大的东西,湿纸巾,是厂里第一天给发的。我才知道原来有这样的纸,又香又软的抽了一张后,稀罕的不知道该怎么用,擦手擦脸都浪费,小小地又给装了回去。
我用泛红的指间小心抽了一条出来,幽香的味道很快绕到鼻尖,贪婪地闻了闻,我立马小心绕到严泾身后,他太高了,我抬起手还得踮脚尖,还不容易凑上那张脸了,我才小心翼翼地说,“给给你擦擦。”
严泾垂着的一双眼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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