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抱得佳人,如同被油脂蒙了心,只当他是吃醋,心里乐得开花,嘴上也应得顺畅,万事都依着他来。
他自以为摘得了高岭之上圣洁的花,殊不知阮寻澜点头的那一刻才是他引狼入室的开端。
梁儒海残忍又懦弱,当自身的勇气撑不起他的罪行时,后怕便会化作噩梦紧缠其身。阮寻澜第一次听见他呓语般的嘶叫是在一个雷雨轰鸣的夜晚。
那时梁儒海显然被梦魇扼住,满额冷汗,来来回回重复着几个字词。
“车祸”,“不是故意的”,“别来找我”。
这三个频繁出现的短句构成了梁儒海梦里的全部内容,并在之后的夜晚时常与沙沙的雨声作伴。
阮寻澜起初只觉怪异,却从未将其与自己父母的不幸遭遇联系在一起。
毕竟世界之大,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直到他在梁儒海的通话中明确听到了十五年前的事件,才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先前的细枝末节,靠着这些碎片拼凑出了始末。
从那时起,他留在梁家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梁儒海苛责梁序笙的时候义正言辞,但反观其自身也不过是个中庸之辈。公司在他的经营下每况愈下,形势比之老爷子在位时一落千丈。
偏他又是个好面子之人,越是无能,就越想有一番作为。在巨额的利益和虚荣心的驱使下,他动起了歪心思,开始铤而走险地干些肮脏勾当,踩着法网边缘牟取利润,以此来填补生意场上的灰败。
狼子野心是收不住的,得了利的事干了一桩之后就再难悬崖勒马,梁儒海的网越铺越大,留下的蛛丝马迹也就越多,阮寻澜便捡着这些漏洞,一点一滴收集下每一笔证据,静候时机公之于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梁氏集团即便不是鼎盛时期也依旧是块大蛋糕,其他亲戚股东虎视眈眈已久,都想伺机争上来分走更多的一块,阮寻澜顺水推舟,暗地里同他们达成协议,通过数封匿名邮件将梁儒海所作所为一并奉上,让股东内部自己决断,而他则自此置身事外,退出这场风波当冷眼旁观的看客。
……
桩桩往事被阮寻澜避重就轻地三言两语概括完,梁序笙听完沉默许久,一时不知该惊骇于梁儒海的豺狐之心还是震撼于阮寻澜的运筹帷幄。
他茫然地眨眼,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他做过这样的事……”
“你替他道什么歉?跟你没关系。”阮寻澜拨着他的额发,俯身在上面印下一个细雪般轻柔的吻。
“他最后会怎么样?”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干的那些事被抓到就只有一条路。”
墙上的摆钟每隔一秒就发出厚实的切切声,像下通牒一样嗒嗒敲在梁序笙心上,在岑寂中激起震耳的颤动。
梁序笙再度陷入静默之中。
他对梁儒海没什么感情,对父亲该有的那点期待早就湮没在无数个梁儒海缺席的日夜里了。但他从没想过梁儒海会胆大包天到去干违法乱纪的事,走到如此穷途末路的地步。
即便他再厌恶梁儒海的为人,也不会想要以这种局面收场。
而令他更意想不到的是,亲手将局势推向不可扭转之地的人会是阮寻澜。
是那个素日含笑、仿佛十分擅长忍气吞声、时而还会在他面前展露脆弱的阮寻澜。
“就像你说的,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阮寻澜垂下眼帘,专注地打量着他的面容,“先前的和气与脆弱,有一大半都是伪装,真实的我虚伪恶劣又不堪,时刻揣着城府,如果你因此感到失望,可以选择离开,我给你后悔的机会。”
梁序笙仍是一言不发。
阮寻澜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时嗓音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沉着淡定,他问:“要走吗?”
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里,梁序笙盯着地面的木板看得专心致志,似乎在数有多少条纹路,又像在认真思考阮寻澜提出的问题。
每一次眨眼时睫毛的扑簌都像扫在阮寻澜身上,让他不自觉地把呼吸放轻了,煎熬等着宣判。
实际上梁序笙什么也没想,他只是漫无目的地给无处安放的双眸找了个聚焦的目标。
他的大脑处在一片空白混沌中,尚未消化完碎石般向他砸来的信息量。
良久,他抬起头说:“我现在脑子很乱……想出去走走,冷静一下。”
在他的眸光之外,阮寻澜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像盘踞的树根一样鼓起,旋即又一点点散开,隐在皮肉之下。
他维持着最后一点平和,问道:“在家里想不好吗?你在房间里,我不打扰你。”
梁序笙摇头。
“那你准备去哪?”
“没想好,我随便走走,吹吹风,一会儿就回来。”
梁序笙说完就起身,阮寻澜静静跟在他身后,一路送他到楼下,在他换完鞋之后突然说:“外面快下雨了。”
屋外没有太阳的踪影,密布的乌云将天空的蓝重重围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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