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从另一个视角重新回看父亲带他在小树林里“彩衣娱亲”的那些午后——
在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父亲一定是赞同母亲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死亡,又不希望孩子成为刽子手,所以他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同欧德拆解各种动物灵活运动的诀窍,细致到该用哪块骨头。但他又不肯教导欧德变形的真正咒语……
欧德勉强地够了一下唇角:“也许他教了,我就会更早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吧。”
所以父亲会对母亲说,“我知道隐瞒这种行为不好,但我向你保证,知情和不知情地长大,会塑造出完全不同的——”
不同的什么?人格?怪物?不管哪个词都挺贴切的。
欧德事实上并不责怪父亲的隐瞒,作为政治生、中间人,他很清楚有些隐瞒的确是出于善意,或者是必须的,他认为父亲这个执意隐瞒的决定很正确。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怪物,他的整个童年会浸透在怎样阴沉抑郁、惶惶不可终日的心境中,他是否还能毫无阴霾地享受、怀念那些纯粹快乐的午后。
浮士德忽地站起身,摘下耳麦揣进口袋,大步走向门口:“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接着聊。”
“乒!”门被浮士德头也不回地抬脚踹上。
审讯室里安静了一会,只有瑞德还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处。
欧德忍不住将脸埋进手里,用力抹了抹脸,才放下手道:“这不光是誓言的问题,对吗?有人跟我说过浮士德是因为妻子意外死亡,才加入的gor,我……如果我的家人是死于怪物之手,我也会痛恨任何怪物——”
【你是人类。】伊娃打断了欧德的话,语调里没有一丝动摇,【即使我提高了检测仪器的阈值上限,鉴定的结果依然是你是人类。】
“……”欧德不禁抬起了头,仿佛绝途的人攫取到了一线光明,“你……不是在安慰我吧?这半个多月来,你的态度可没这么坚定——”
【那是因为我无法确认鉴定结果。但现在我能了。】伊娃似乎并不愿意就这种没价值的问题继续浪费时间,【接着说捕梦小镇的事。】
“好吧……实验。”欧德感觉自己就像被喂了一颗定心丸,重新挺直了腰背,“如果旧神的实验是从1888年开始的,我的父母在21年前——也就是1959年出逃,那意味着实验在21年前就已经有成功案例了,对吧?只是不知道我父母是怎么办到从小镇里逃出来的,导致旧神只能接着培养新的实验体。”
欧德调整了一下坐姿:“如果——我在小镇遇到的那个黑泥怪,就是祂们认为的成功成果呢?如果你制造出了一份研究结晶,你会不想试试它的威力吗?”
【……你认为捕梦小镇当时进去那么多方势力,是旧神故意引进去,测试实验体的?】
欧德的眼睛在思索中微眯了一下:“也许只有深潜者是的。夸切乌陶斯明显是自己从悬崖下的实验室里逃出去的——还记得那个藏在图书馆地下室里的沙尘之子尸体吗!那明显是夸切乌陶斯从地下逃出、附着在这个沙尘之子身上,结果被实验体追了上来,一口咬在沙尘之子身上。”
【但夸切乌陶斯的附身会让人类的生命之力不断衰退,最后变成一捧飞灰……夸切乌陶斯一定是被实验体咬了一口后,从那具身体里仓皇逃了出去,然后那具失去夸切乌陶斯依附的身体在实验体的眼中就失去了进食的价值,所以你们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那个尸体呈现出只被吃了一半的状态!】
所有逻辑都连上了,欧德喃喃地说:“这就是旧神们摧毁悬崖的原因……祂们并不想让我发现这个真相,怕我知道后会转过头对付祂们。”
【小镇外屏障破碎的原因也找到了——你吃光了小镇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星之彩、深潜者、大衮……你已经通过了这场‘实战测验’,那道屏障就不再有存在的意义了。】
欧德定定地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个落点思考了一阵:“我猜祂们的计划不止于此。”
“地球上有那么多聚居的种族,祂们为什么选了深潜者?要记得旧神当时在捕梦小镇还做了一件事——悄悄带走克希拉。”
伊娃几乎立刻就跟上了欧德的思路——也可能是跟上了旧神们的思路,毕竟他们同为研究者:【测验还没结束。大衮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新手关卡,祂们需要检测你能否吞噬更大的敌人……而在所有旧日支配者中,克苏鲁的软肋是最好拿捏的——克希拉。】
欧德笃定地说:“这才是祂们选择引来深潜者的原因。不光只是想利用深潜者大军和大衮测试我,祂们还想劫走克希拉,方便引诱克苏鲁出面,进行下一场测验。”
“唯一剩下的谜题是,钟塔上的刻字写得到底是什么?那一定不是什么孩童涂鸦,不然警长不可能在疏散人群的时候再三提到不要往教堂跑,教堂里肯定有什么让祂觉得不安全的东西——”
【雅威。】伊娃沉声说,【你忘了吗?当时在小镇跟犹格索托斯对峙的旧神——猎户座雅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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