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子逆光而立,整个人温润如玉,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他敞着衣襟,腰带松松垮垮,大概是方才正在休息,听到敲门声才匆忙套上的。
然而,任谁见了他,第一眼都不会留意这些。
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眼前这张脸夺去。
眉似远山含黛,眼若桃花承露。天生含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漾着一池春水。鼻梁高挺,唇形优美,嘴角天然上扬,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笑时已是风流,笑起来更是摄人心魄。
最妙的是左眼角下那粒浅褐色的小泪痣,点活了整张面容。当他眼波流转、唇角微扬时,那粒痣便也跟着染上笑意,平添了三分近乎妖异的俊美。
这天玄宗,竟然还藏着这般人物。
修炼之人,长年灵气淬体、洗经伐髓,容貌气度总不会差。
而这人自有一段风流肆意的气质,和这张脸完美地融在一起。
元晏见过太多太多美人。合欢宗内,皮相从来是最不稀罕的东西。她自以为对已有足够定力。至于天玄宗,素离景澜,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样貌,单论五官,未必输他。
可此刻,元晏必须承认,除了云澈,这是第二个让她生出纯粹惊艳的人。
云澈是山巅雪、天上月,清冷出尘,也遥不可及。
眼前这一位,倒像是人间最鲜艳的那一抹春色,活色生香,撩人心弦。
男子微微眯起眼,目光在元晏脸上停了一瞬。
很短,短到像是错觉。
不过元晏还是敏锐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惊讶?探究?抑或是别的什么?
好像有什么桃花潭底的东西,被搅动着晃上来一瞬,又悠悠地沉了下去。
一眨眼,他的眼中一片柔和,还含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ot;这位姑娘,深夜到访,可是有急事?&ot;男子的嗓音也好听,低低的,略微沙哑,还带着点懒洋洋的劲儿。
元晏挂念素离的伤势,也顾不得多想,开门见山道:&ot;容长老,百草堂有修士受了重伤,外伤已经处理好了,但体内真气紊乱,需要请您出手调息。&ot;
她说着,递上司空月的令牌。
男子接过令牌看了片刻,才抬起眼:&ot;原来如此。姑娘稍等。&ot;
不多时,男子再次出来,已将衣衫理得齐整,不过整个人还是一副慵懒散漫的姿态,为这份周正打扮,平添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暧昧。
他手中还多了套迭得整整齐齐的女修服饰。
他很自然地将衣服递给元晏,温声道:&ot;夜深露重,山风凛冽,姑娘穿得单薄,小心着凉。&ot;
扫过她襟前袖口的斑斑血迹,男子微蹙起好看的眉,像是有些心疼:&ot;往前三里,有处药泉,水温终年合宜。姑娘若不介意,可去梳洗一番,去去疲乏。&ot;
元晏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
自己给素离包扎时,将里衣撕去大半包扎伤口,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外袍下摆也染了几处暗红,现在干了粘在一起,看着的确甚是凄惨。
终阳和司空月一心扑在伤势上,无暇他顾,未曾留意。
反倒是这位初次谋面的长老,眼尖心细。
他连药泉在哪儿、水温如何、该怎么走,都说得清清楚楚。
表面瞧着,是他顺着她的处境与心意,替她考量妥帖。
可往深里一想,又何尝不是借着这份周全,让她不知不觉间,便顺着他的安排走了呢?
元晏思绪翻滚,面上却不显,大方接过衣服:&ot;多谢。劳烦长老先去照看素离。&ot;
她不问他一个男子,为什么药庐里会有女修的衣服。
既然给了,她便收下,坦然得很。
有些事,心照不宣,比点破了更有意思。
男子见状,嘴角又上调几分,桃花眼弯成新月模样,睫下那颗痣随着眸光流转,恍若活了一般,在灯下漾开一抹春色。
他从袖中取出一片木片,随手掐了个法诀,在空中潇洒一挥,便化作一叶扁舟模样的法器。
舟身不大,却很是精致。船身雕着祥云纹路,边缘细细镶了一圈银线,舟内铺着暗红色的垫子,看着便觉柔软舒适,想上去坐上一坐。
&ot;山夜深重,路不算近。&ot;他手腕轻抬,小舟便平稳落至她身前三尺处,&ot;姑娘若不嫌弃,以此为代步,可省些脚程。&ot;
元晏挑高眉角,盯着男子。
这人心思未免太细了些。
元晏的笑容绚丽起来:&ot;长老考虑得这样周全,倒叫我不知该如何谢了。&ot;
男子闻言,笑得更恣意。
衣袂轻拂,人已乘风而起,径往百草堂方向去了。
元晏把玩着手中的衣物,里里外外一应俱全。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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