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殿下是不是因病消瘦了,才不愿见人的?咱们这次出海往南也不知多早晚能回去。”妊婋说完这话往西边的陆地方向远眺一眼,“等来日她将养好了,我高低得去望她一望。”
昙烛微微颔首:“殿下的确清减了些许,但气色尚佳,今年开春后也在国医们陪同下恢复了往日舞剑的习惯,想来待此行结束再见时已健壮如旧了。”
昙烛说话一向克制而审慎,这日说起伏兆的情况,也和先前妊婋等人从国书中得知的内容相差无几,但先前妊婋也曾听闻去年秋日里伏兆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曾在一次清醒时候下过遗命,但内中传位于谁却不得而知。
想来经过伏兆这一病,难免叫九霄阁及其她官员对于宸王的王储问题生出龃龉,这些事后续可能造成的局势变动,是妊婋最为关心的,但显然其中内情从昙烛这里是问不出来的。
如今燕国和结盟的南北几个邻国无一不希望宸国内部能够维持稳定,这也是各国在得知消息后都第一时间派出顶尖医师赶至长安为伏兆诊治的主要原因。
万一伏兆有个好歹,在王储未定的情况下,国中极有可能会生变,届时包括吐蕃和西域在内的整个西部地区都恐怕会陷入动荡,这对她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多国缔盟也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最近这三年,铁女寺军一直在联手滇南大巫军平定吐蕃之乱,因地势缘故,那边的余孽有些难清,两边都投入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去年秋日里吐蕃各地基本都由铁女寺军和大巫军分而代管,同时铁女寺军还在维护着西域商路的安宁,因此伏兆至今都没能抽出精力东征南朝,而是只命人往那边散播了一些跟宁宗有关的传言以做铺垫。
妊婋私下里揣测伏兆这几年也是因为大军迟迟未能从吐蕃撤出,打乱了她的计划,心中烦闷焦躁,或许又再加上为王储问题与国中上下臣僚负气拒谏,多方压力之下才闹出了这一场病来。
“这些年常闻宸王殿下夙兴夜寐,国中各处才得安定富足,只是到底劳她太过。”圣人屠感叹道,“幸而她年富力强,如今多加保养,定能很快恢复如初。”
在她几人谈着伏兆近况的时候,甲板前面围栏处赏月的花怒放和叶妉二人身边已经排起了长队,大家依次接过窥天镜端详月亮,等众人都看过了一轮,花怒放又拿着窥天镜走到妊婋几人这边来,也请她们赏一回月宫近景。
昙烛接过窥天镜看完月亮后又端详起这个新奇的银圆筒,心中暗自赞叹工艺之精巧,想着来日若能引进到她们国中,必然大有用处。
众人这天赏月至晚,见海面平静,甲板上微风习习,这时节不冷不热,夜空透亮无云,观天象可知一夜无雨,于是她们也都不回舱室去了,就在席垫上各自卧下,腰间系上固定绳索防止起浪颠簸滑落,就这样背卧大海面朝星辰地相继睡了过去。
第二日卯时不到,天边就泛起朝霞,一轮朦胧的红日从海面浓雾中缓缓现身,给荡漾的海浪波纹镀上了一层铜光。
“咱们现在大概行到何处了?”妊婋见所有人都站在甲板东边看日出,唯有千山远一手拿着窥天镜,一手捧着罗盘,站在甲板西侧围栏边往陆地方向望去,于是妊婋也从东边人群中走出来,站在千山远身边问道。
“西边一更香开外的陆地应该是苏杭一带。”千山远语气严肃,“但是昨夜走了锚,今晨又起大雾,或许会有十几里差谬,咱们还该警惕些,以免误入江淮水师的巡航范围。”
“一更香”是她们在海上估算航程的说法,代表匀速航行一昼夜的距离,按照陆地上的远近大约在五十里地左右,这也是她们目前能够通过窥天镜在晴朗天气下眺望到陆地山峰的极限距离,她们此次向南的航线,也基本上都是保持在距离西侧陆地一更香左右的距离。
昨天她们在日落时分抛锚停船,今晨天亮收锚时发现往东偏移了些,这种情况前几天也曾遇到过,因此她们启航时照例往西行了一段,以免距离陆地太远迷失方向。
妊婋觑起眼睛往西望去,只见那边茫茫一片金雾,丝毫瞧不见陆地的影子,她想了想说道:“咱们要不要停一停,等雾散了再走?”
这时正好有个轮值的管船力妇经过她二人身后,听到妊婋这话搭茬说道:“掌舵的才刚说了,这一片不好下锚,咱们现在已经转向往南走了,等开出雾区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海上晨雾果然渐渐消散,朦胧之中依稀可以望见西边的陆地轮廓。
“苏杭一带沿海有很多山吗?”妊婋透过窥天镜看到西边岸上隐约似乎有山峰堆叠的模样,她说完这话将窥天镜递给一旁的舵师,千山远和圣人屠此刻也站在楼船主舵两侧往西眺望。
片刻后千山远忽然高声说道:“快转舵,那边是江淮水师的船队!”
雾气又散开了一点。
这时站在主舵附近的所有人都瞧见了西边的“陆地”,正是连成一片的大型远洋帆船,桅杆上飘扬着南朝江淮水师五颜六色的营旗,远远望去气势恢宏。
舵师显然也瞧见了,忙放下窥天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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