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三三两两地立起身来,乐无涯方道:“卫大人怎会将小元错认成我呢?”
卫逸仙谈笑自若,毫不变色:“建章一时眼拙。不过大人身边之人,俱是风姿迢迢,盼大人勿怪建章失礼错认啊。”
乐无涯笑容明快:“卫大人真是伶牙俐齿,说得我心都甜了。”
卫逸仙微微低头,表示不敢受此夸奖,将谦恭的姿态做了个十足十。
乐无涯将在场官员清点一番,颇为满意:“人员齐整,一个不落,好极好极。”
卫逸仙知道他已见过了牧通判,便道:“天气酷热,冰与西瓜均已齐备,请大人移步衙内,稍作休憩。府衙公务诸位同僚也早已整理停当,知府大人想何时检视,听您尊意。”
乐无涯摆摆手:“公务不急,先放一放。西瓜在哪儿?”
卫逸仙笑了,负手低眉,另一手向衙内一扬:“大人里边请。”
待乐无涯迈步入衙,卫逸仙偏过头去,保持着谦恭温和的语调,对另一个贴身僮仆道:“把方才那个报信的打发了。我不想再见到他。”
简单言罢,他直追乐无涯的背影而去。
……
卫逸仙待人实在是周到熨帖,在乐无涯吃西瓜时,已将知府衙门中的府堂、六房诸名官员一一引见于他。
在府衙之中,最要紧的官职,便是府同知卫逸仙与通判牧嘉志。
府同知是乐无涯的副手,通判则肩负监察之责。
牧通判尚在监斩倭寇的法场,因此未在出迎之列。
不过乐无涯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急于一时相见。
待一一介绍完毕,乐无涯仍不问正事,咬了一口西瓜尖尖:“我住哪儿?”
卫逸仙:“您的宅子已经备好了,毗邻府衙,甚是便利。”
乐无涯拿扇子支着下巴:“哦?是谁备下的?”
“是本地汤举人所奉。他说,他与老爷是同科中举,本有意深交,无奈山高路远,便想图个细水长流。谁想老爷官运通达,如今再行结交,难免有攀附之嫌,但一腔同窗之谊,到底不好辜负,听闻太爷将至本地任职,便将闲置旧厝收出一间来,请大人暂住。”
“去看看。”乐无涯吃完一牙西瓜,用柔软的湿毛巾擦一擦手,“我带华容去。你们几个先留在这里。”
乐无涯起身要往外去时,忽地一驻足:“刚才说的兵房经承,是哪个?”
被点到的兵房经承立即迈前一步:“大人,我……”
乐无涯一扬手,打断了他:“好了,你现在不是了。秦星钺,叫他把府中军务、兵差、民壮之事都交接给你,从今日起,你还做你做熟了的事。”
秦星钺干净利落道:“是!”
兵房经承韦奇脸色一白。
尽管每任知府都会带自己亲信之人,接替重要职位,而他名义上是经承,说白了就是个举业无望之人,并非有品级的官员。
大人说撸了他,那就能撸了他。
然而,说得这般直白,他还是有些挂不住脸。
乐无涯继续道:“韦奇,跟秦星钺交代完工作,就到我身边来,我要个知晓桐州诸项事宜的卫队长,老何,你是我的副卫队长。我这边的规矩,你教一教他。”
闻言,韦奇顿时转悲愤为欢喜。
这是老爷提拔抬举他呢。
若是得了老爷青眼,那他的前途——
但他的欢喜也只持续了片刻。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卫逸仙的方向,才朗声应道:“是!”
乐无涯:“府同知大人事忙,谁带我去看房?”
卫逸仙一个眼神,一旁低眉顺眼的户房经承便一步跨向前:“大人,您若不嫌弃,卑职陪您。”
乐无涯嗯了一声:“华容,走了。”
……
卫逸仙所言不差。
这间小房确实临近府衙,不需用马,步行一盏茶时间便可到达。
此处之地,堪称寸土寸金。
在两进两出的院落之外,居然还有一处花亭齐备、小桥流水的花园。
乐无涯将那间精美雅致的小院落内外巡看一遍,微微笑道:“甚好。”
户房经承姓李,见乐无涯满意,忙哈腰道:“那老爷的行李……?”
乐无涯答:“我住衙里。”
李经承愣了一愣,小心道:“老爷,您可是还有哪里不满意?”
乐无涯不答。
李经承揣测着赞道:“老爷清如水,明如镜,属下真心敬服。”
“误会了,我是不愿同我这些人分开。”乐无涯笑道,“在南亭啊,我就住在县衙之中,日日与他们相见。乍一分开,还真舍不得。”
李经承第一次同乐无涯打交道,不知其性情,便在肚中默默揣测起他的意思来。
此处离府衙不远,老爷有什么吩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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