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的境况,崔大夫必已是一五一十告诉了小六,自己遮遮掩掩的,图个什么?
秦星钺想去开门迎上一迎,被乐无涯制止了。
他顺手把腿上刚披上的毯子卷了一卷,递还给了秦星钺。
待到身上寒意稍退,僵硬的手掌也恢复了温暖,项知节才叩响了书房的门。
乐无涯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咳。进。”
项知节听他声音,那紧绷绷的心里无端吹进了一道春风,润物无声地轻松了些许。
他推开门去。
姜鹤捧着大氅,秦星钺捧着毛毯。
二人目光相遇片刻,挺有默契地双双告退了。
秦星钺顺便还一肘子拐走了连蹦带跳地直追过来的文师爷。
项知节没见到他前,攒了一腔子的话,恨不得一股脑地全倒给他听。
但嗅到一屋子暖烘烘的松柏香,见他面色红润,那些担忧的话就像是一江春水,滔滔地向东流逝了。
他说了句闲话:“院子都荒了。”
乐无涯答说:“我挺好。”
二人的话说得都不着边际,堪称是驴唇不对马嘴。
说完了话,他们都觉察到了,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乐无涯:“又寻了什么借口来?”
项知节摇了摇头。
“没找借口。”项知节说,“我去贵州办事,顺道来一趟。”
乐无涯心算了一下贵州与南亭的距离,嚯了一声:“一口气顺了八百里的道啊。”
项知节:“所以留不久,还要回去。看你一眼便是。”
说着,他蹲了下来,手掌虚虚拢住了乐无涯的小腿:“疼不疼?”
乐无涯嬉皮笑脸:“放心,走得动道,不会妨了你的棋路的。”
项知节微笑着仰头看他,眼里有水亦有光:“那很好。”
闻人约没有告退。
他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心下已然明白,乐无涯入了一趟京,大概是站了六皇子这一队。
他低下头,抿了抿嘴:
他心里是很不喜欢乐无涯自称为“棋”的。
顾兄就是顾兄,好了坏了,都是顾兄,不是个物件。
闻人约将这话藏住了,在六皇子安顿下来后,找到乐无涯,拉开架势,打算同他正正经经地谈上一场心。
乐无涯见了故人,还得了一堆贵州的特产,正美着呢,竖着耳朵听了闻人约半晌高论,才哭笑不得地发现,他竟是要与自己谈一番“人贵自重”的道理。
对他的训诫,乐无涯是十分的不受教:“我乐意当棋子。”
上辈子,他若不是把自己当个玩意儿,放任自流,怕是连二十九都活不到。
最后,他好容易想直起腰杆来当一回人,结果怎么样?
再者说,人与人之间,若没有利益交换,怎么能长久?
闻人约从前跟乐无涯谈过许多正事,就是没有谈过为人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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