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旦行道:“不可以的。不过,师父会给阿竹选一个疼你爱你的好夫婿。”
话说完他便察觉少女脸上有那么一抹不高兴,所以他打了只野鸡,准备晚膳做给她吃。
他没记住那夜晚膳的味道。
一觉醒来后,自己不着寸缕地躺在阿竹的床上,凌乱的床铺上,有落红的痕迹。
他陡然坐起,往角落里缩,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女。
“师父,现在你可以与我成亲了吗?”
少女笑得天真烂漫,裴旦行却不寒而栗。
自那后,他便与阿竹分开用饭。
他开始教阿竹洗衣,此前,她的衣服一直是他手搓的。
睡觉时也插上自己房门的门闩。
一切都仿若徒劳,因为阿竹怀了身孕。
他骗她喝下一碗堕胎药,扼杀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九华山庄叶家夫人当年生下的是双生胎,如今却只剩一个独女。想到他是在九华山庄的后山捡到的阿竹,便想打听打听阿竹的身世是否与叶家有关。
恰逢叶庄主下山施药,他带着阿竹前去。
瞧见了叶家大小姐叶蔚妧那张与阿竹一般无二的脸。
阿竹自然也瞧见了。
她上门认亲,叶庄主却一口咬定他家夫人当年只生了一个孩子,不愿相认。
双生胎,一生,一死。她捏紧了拳。
当晚,九华山庄起了一场大火,叶庄主葬身火海。
她看着火势愈来愈大,犹如她心中萌芽后肆意生长的恨。
一母同胞,凭什么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能受尽万千宠爱?
她看着她冲入火场,想把她们的父亲从燃烧的木梁下救出来,却被砸落的熊熊火焰烧伤了脸,人被压在砖瓦下。
一桶一桶的水泼上去,火势丝毫不减。没人敢冲进火里救人。
裴旦行赶到,从火堆里扒出了“叶蔚妧”。十指燎起了泡。
“阿竹,你做了什么?”
他生平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师父,不是我放的火。”阿竹道。
她只是在火光燃起之时,从外头,锁上了房门。
“还有,我不叫阿竹,从今往后,我是叶蔚妧。师父,我有家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她如愿拿走了“叶蔚妧”的一切。身份,名字,还有家。
不断有东西在火势中崩塌、炸裂,浓烟刺鼻,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身后的火舌依旧在舔舐着房屋、树木,裴旦行后背被烘烤得火热,心却一点一点凉下去。
他似乎,没把这个孩子教好。
“师父,娶我吧。我们成亲。”
她说。
他们算不得真的成了亲,没拜过天地、高堂。
有些时候,裴旦行想放下心中所有的恨,只求与她温酒烹茶,相依相守。
他心中煎熬,却又放任叶蔚妧为所欲为。爱得毫无底线。
可唯独生子这件事,他从未有过让步。
叶蔚妧缺了一个肾脏。这样的身体,经受不住妊娠生子对母体的摧残。
相比于永失所爱,他并不介意无后而终。
裴旦行将浑身是血的叶蔚妧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她不愿再叫“阿竹”,他便顺从她的意思唤她“阿妧”。
那年“叶蔚妧”得知一切后,对她说:“我小名叫阿影,母亲姓朱。往后,我更名就是了。”
影子。
说不清她和她,究竟谁是谁的影子。
对于裴旦行来说,最遗憾的是,如果二十多年前那些事没有发生,他或许可以明媒正娶,让这个姑娘成为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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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有年长些的药童驱散了聚在院落门外、扒着门框往里看的人。
隔着两道门一个院子, 竖着耳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只零散听到“你的父亲”“我的”“孩子”这么一些散散碎碎的话,拼凑不起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年长的药童向她们这边躬身鞠了一礼,双手交叠捏着, 站在那里, 也没说什么话。
是在赶客了。
“走罢。”
谢文珺留下了几个人守在朱桥上。
别人的家长里短,恩怨再重, 那也是自家事, 她们无权置喙、审判。
手还握着。
走下朱桥, 谢文珺放开手心的温热, 任那只手抽离出去。夜是有点凉, 手中的温度稍纵即逝, 留不住分毫。
如何置辨呢?她想着。
“唐突了。”谢文珺道。
陈良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可以吗?”
陈良玉显然清楚她为什么说唐突二字。
不可以吗?认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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