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李喆握了一下应天棋帮着按住他伤口的手。
“我这一大把年纪了,死不死的,没什么区别……一辈子到头行了不忠不义之事,终是我对不住你,如此这般,也算是还你一些……”
李喆说得断断续续,应天棋低着头,只觉掌心捂住的血是热的,手背上落的手却是冷的。
“陛下……”
李喆深吸一口气,声音已几不可闻。
为了听清他说话,应天棋尽力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唇畔:
“……不论最后赢的是不是你,陛下……务必以……天下……万民为重……
“老臣……对不起李家先辈……也对不起……”
李喆抬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目里却流淌着些许眷恋,也不知究竟在虚空中看到了什么,又是不是他心里眷恋不舍的那个人。
“蝉……蝉……”
微弱气音落下,搭在应天棋手背上的、那只苍老的、带着厚茧的粗糙手掌也随之滑落了。
应天棋有些跪不住,他缓缓弓下身子,跪伏在李喆已无生气的尸体边。
“……小白?”
宋立原本一直在外等着,此时见他不对,便缓步走进来,按了按应天棋的肩膀,解释道:
“我们进来的时候,老爷子被围在这屋子里,我们已经尽力在救了,但他伤得太重……”
应天棋没有起身。
他伏在原处,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宋立不必再说。
这个位置离他们分别时的偏殿不远,想必李喆他们离开了没一会儿就被刺客堵在了这小殿里。
其实李喆是有机会生还的,因为他身后护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刺客们要找的皇帝,只要李喆把白小卓交出去,再给他们指明应天棋逃跑的方向和身上装束,他本是不必死的。
但他还是选择将白小卓护到最后一刻,也正因此,他护住的也不仅是白小卓,他还为应天棋他们争取到了时间,以至于他们能够等到方南辰来援。
应天棋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李喆对于他来说,只是历史的一个符号而已。
李喆做的事与应天棋知晓的那些关键词完全相反,李喆背叛了大宣,背叛了应弈,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还带着何朗生让他们遭了那么多无妄之灾,被困在行宫里、以至于今日落入如此被动的境地……可也是李喆在烈火燃烧时冲进来寻他,又和白小卓一起为他们引开了敌人的注意,坚守承诺到最后一刻,自己却葬送了性命……
应天棋不知道自己应该指责他还是感谢他。
也不知道应弈在李喆心里又代表着什么。
人死如灯灭,就是有再多话也来不及询问剖白了。
……大概人就是这么一种复杂的东西吧。
不是黑也不是白,不是善也不是恶,一辈子都在摇摆着纠结着,恨也恨得不彻底,爱也爱得不纯粹。
莫说旁人,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独自缓过片刻,应天棋终于直起身来。
好在光线够暗,没人发现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宋大哥,劳你帮我把老爷子的尸身往旁侧稍挪挪。”
应天棋一个人搬不动李喆的尸体,只好求助宋立。
宋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两个人合力将李喆的尸体挪去一旁置着,之后应天棋终于打开了被李喆堵住的那面柜门,果真,白小卓正在里面缩着,还晕得不省人事。
应天棋忙把人抱出来。
今夜这一遭,宫人太医们死的死逃的逃,一团乱间,应天棋竟连个能用的医生都找不到。好在方南辰身边带着荀叔,荀叔拎着药箱就从林子里过来了,诊了脉后,说白小卓这是心悸恐慌过度,李喆那一掌又敲得重了些,旁的倒是不碍事,身上连个皮外伤都没有。
但见应天棋忧心,荀叔想了想,还是给白小卓施了两针。
荀叔的医术,应天棋是很信任的。
他跪坐在地,把白小卓抱在怀里,见才两针下去,白小卓就已有了反应。
清秀瘦弱的少年皱着眉挣扎着醒来,刚睁眼时还有些茫然,不过很快便回想起了一切,一双眼睛立时蒙上一层水雾,看见他,开口便唤:
“陛下……”
听见这个称呼,守在旁边的方南辰立时瞪大了眼睛,同样震惊的还有她身边的宋立。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一齐将目光投向那边二人。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难受?”应天棋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他问。
白小卓用力摇摇头,眼睛里的泪水也因他动作沿着脸颊滑落。
他根本顾不上自己,只急着问:
“陛下,老侯爷,老侯爷他……”
应天棋垂下眼,摇了摇头。
白小卓的声音戛然而止。
再开口,便只剩哭声。
当时他们被十几个刺客围堵,两个护卫都死了,只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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