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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1 / 2)

只有在梦中,越砚才能反反复复地叫他的名字,不带一点疏离或怨恨,就叫他:

“卿长虞。”

或者是,更亲密些的,“卿安。”

卿长虞就像一根铁刺,从越砚幼时便扎进去,伴随他生长成人,越来越深。以至于费劲所有力气将他拔出去,仍旧时有痛感。

那些由他带来的印记,已经融成了越砚其人的一部分。

阿耶,阿耶……他曾经这么叫过他,为了留在仙人身边,求一处安稳。

可他根本没把卿长虞当成过自己的父亲。小时候不是,长大了更不是。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喜欢卿长虞,有那么多人可以向他袒露爱欲,偏他不行,师徒身份如隔天堑。

卿长虞又有那么多的弟子,将他淹没,越砚时常感觉自己是被钉死在太清门的一个符号,一个合格的首席大弟子,却不是他自己。

作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的少年时期却是在长久的自卑与压抑中度过,从未有一天获得过真正的认可。

师尊与师叔俱是世间天才,包揽了天下的第一第二,他每一个令人惊诧的进步,在太清门不过稀松平常。

太清峰上,他永远抬不起头。

直到玉龙台比试,一举赢下所有同龄人时,越砚才荒谬地确认了自己的天分。

可在那之后,隔段时间太清门上便会多一个身世可怜、天分斐然的小孩。百年一遇的天才,太清峰上,在卿长虞门下,有十二个。

太清峰上,泯然众人,煎熬之苦,卿长虞怎知。

在无数个夜晚,他反复叩问自己的平庸。可一出山门,人人都投来艳羡目光。

错乱、颠倒、迷茫。

直到万丈深渊前的那一推,销毁了自己的塑造者,越砚才真正迎来了自己的成人礼。

应当是快活的。

可此时此刻,心底却生出一种更深沉的暴虐,连带着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明知眼前的人是在胡乱说话,不甘却从心底疯长起来。

如玉般的君子面下,是扭曲阴沉的欲念。一点一点,仿佛密密麻麻的虫蚁,蚕食着理智。

凭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师尊若化作厉鬼,也该找自己算账,难道他越砚连个宋玉瑶都比不上吗!

宋玉窈盯着他瞧,看清他面上细微的变化,笑了一声,眼中却带着明晃晃的嘲弄:

“越前辈,你好像很生气,我说着玩呢。”

“这样的玩笑,还是莫要再开了。”

果真是不入流的宗门,连宗主也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一旁的侍者凑近轻声耳语:

“越仙君,一切已齐备了。”

越砚应了一声,垂下衣袖,对宋玉窈道:

“合欢宫最近不太平,便留了些人来保护宫主,宫主应当不介意?”

宋玉窈的余光瞥见四处的人。

三个、十个、不……走出灵堂,是数以百计的无极宗修士。

皆背着剑,面容冷肃。

吊唁?更像是围困。

宋玉窈的目光移向越砚:

“前辈这是何意?”

越砚背手道:“宋宫主可知,欲成大事,必有取舍。”

“魔域裴肃等人,承魔头之恶志,应遭天谴。”

他叹了口气,

“可仙门大会上,上天并未作出指示,或许……是还不够。”

“或许是在暗示我等,需得表明剿魔决心。”

那张清润如莲花的面容,天然带着檀香味,却让人感到一阵近乎扭曲的恶毒。

“或许,一个宗门的覆灭,足以感动上天。”

宋玉窈的面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两下,一瞬间,极度的紧张使他身体僵硬。

疯子。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你可知九宗修士都来吊唁了,你这么做,不怕被天下人……”

越砚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依旧清润温和。

宋玉窈面色骤白。

在场所有修士,都默认让合欢宫来做这个牺牲品,甚至早就已经说定了。

前几天越砚带人来时,恐怕就已经抱了灭宗的想法。

越砚淡淡笑了,若清雅莲花,濯濯君子气。

“天下人?天下人只会说合欢宫勾结魔族,自取灭亡。幸得九宗相助,才未使得事态扩大。”

灵堂之外,无极宗的弟子们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下一步的号令。

合欢宫的弟子倒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哭声连绵混着哀歌,为前宫主送行。

众人骑虎难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抬眼见到了越砚仙君的身影,只不过有些奇怪,人是倒退着出来的。

一步,两步,退出门槛,退下石阶,目光仍钉在灵堂里。

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弟子们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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