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看似仄狭,入内方知别有洞天。院中颇为宏敞,中央老桃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几乎遮蔽了半边天,其上缀满嫣红桃花,开得如火如荼,远望如绯色云霞,绚烂夺目。
枝干间挂满了各色的祈福锦囊,随风轻轻摇曳,似有无数心愿在风中低语。
树下不远处,立着一尊小巧的桃花仙子石像,神态温婉。像前摆着几个蒲团,显然常有人在此私定终身,留下不少痴男怨女的缱绻足迹。
二人正低声商洽待会儿如何行事,令令却像只灵巧的小松鼠,一骨碌便跑远了,噔噔噔地爬上二楼的楼台。
那楼台向外悬挑一截,恰如天然的观景台,能将院中景致一览无余。她扒着栏杆,探着小脑袋往下喊:“表哥,姐姐,快看我!”
“哎,令令,你怎的跑这般快……”易如栩无奈地笑了笑,“罢了罢了,在那儿也行。令令,你且看好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苏锦绣,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待会儿,我们便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礼。这个仪式,令令是知晓的。”
他语气庄严肃穆,仿佛眼前并非逢场作戏,而是真正的新婚大典。
苏锦绣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好。”
就在两人仍在低声商议之时,令令怀中玩具盈溢,一个没抱稳,手中风车便滑落于地。那风车轱辘轱辘滚了数圈,恰逢一阵风来,又顺风向旁滚去。
令令惊呼一声,忙将怀中物事放下,小跑着去追。就在她弯腰欲拾的刹那,脚下不知被何物一绊,身形猛地向前扑出,额头撞上一个坚硬之物。
令令茫然抬头,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玄色云纹战靴,靴底厚重,边缘尚沾些许尘土。
她顺着战靴缓缓上望,只见那人玄色劲装外罩柳叶软甲,甲片细密如鳞,泛着冷冽寒光。乌发以银冠束于头顶,未戴头盔,赏心悦目的面容一览无余。
只是其周身肃杀之气凛冽,仅一个蹙眉,凌厉便盖过俊丽眉眼。他腰间悬一柄长剑,身后还立着数名同样身着软甲的随从。
令令被他眼中寒意吓得一颤,小嘴一瘪,泪珠便要滚落。
那人见状,反手便拔出腰间长剑,寒光一闪,剑尖已在她脸边虚指。
“敢哭,就得死。”
令令再是痴傻,也看清了那锋利的剑刃,知道这东西是真的能伤人害命的,吓得瞬间憋回眼泪,大气不敢稍喘。
“去,站到那边看着。”
令令不敢违逆,只得怯生生爬起,挪到旁边,委屈地站着,向易如栩和苏锦绣投去求助的目光。
然而楼下正到了温情脉脉的关头。
易如栩牵着苏锦绣的手,先向桃花仙像躬身祷告:“今日带新妇来见仙师,求仙师保佑。我这新妇,天上地下,唯此一人再难寻。往后我定与她好好过日子,疼她惜她,若有负她,甘受天谴。”
苏锦绣听他言辞恳切,情意真挚,便委婉提醒:“如栩哥,上面令令看着呢,我们还是快些吧。”
易如栩回眸看她,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温柔:“好。”
两人并肩跪在蒲团上,易如栩抬眼往高台上瞥了一眼,确定令令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便轻声道:“一拜天地。”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拂过,满树桃花簌簌飘落,宛如下了一场粉色的雨。
漫天花瓣落在男子修长的身形上,也落在女子柔软的裙裾间,是天地间最温柔的祝福,为这对璧人披上了一层浪漫的纱衣。待两人起身时,发间皆沾了几片粉白的花瓣,平添几分旖旎。
“二拜高堂。”
因两人高堂皆已作古,便对着桃花仙像再躬身一拜。礼毕,易如栩伸手将苏锦绣轻轻扶起。
苏锦绣心中忽生异样,一股莫名的负罪感悄然浸上心头,仿佛亏欠了谁一般。
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没事的。
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与易如栩拉开了些许距离。
这一退,恰好露出两人中间的桃花仙像,那尊小巧的石像静伫于此,仿佛在无声地观摩着这一切。
“夫妻对拜。”
苏锦绣正要俯身对拜,眼前骤然有重物破空而来,飞速掠过。疾风惊得她额前碎发向后飞散,随即一声巨响,震得耳膜生疼。抬眼便见一支羽箭正中桃花仙像的头颅,那石像瞬间碎裂成无数裂片,应声倒地。
苏锦绣心头巨震,方才若不是自己鬼使神差地退了半步,若不是那一丝犹豫……
若不是那一丝犹豫,若两人真对拜下去,头颅定会挡住桃花仙。
那支箭,又会让谁肝脑涂地?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悸,迅速扫视四周,最终将视线锁定在射箭之人身上。
正是二楼的观景台。那里,令令早已吓得泣不成声,小脸煞白如纸。而她身旁,身着软甲的逢辰,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正手持长弓,手臂还稳稳架着,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眼中似有绿幽冥火跳动,杀气凛冽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