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戳中心事的窘迫。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还不够关心你?怕你走歧途,放下上百万的合作回来看你,”江父的声音低而沉,充斥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威严,“你年纪还小分不清感情,我们及时干预有什么错?江陌,你是一个男人,别太矫情了。关心你的时候你浑身抗拒,不理不睬的时候你又心生怨恨,你要我们怎么做?”
江陌在孤独缺爱的环境中长大,对感情是极力控制的,一方面是讨厌情绪失控的感觉,一方面是习惯掌控所有事,包括自己。
可这些控制隐忍在父母面前统统失效,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明明鲜少相处却能精准一语戳中最痛的地方。
“所以你们现在是怪我吗?”江陌眼里泛起血丝,冰霜一寸寸皲裂,涌出漫天怒火,“从小到大,你们在家住的时候一只手都数过来,不能平衡家庭和工作那就别生孩子!我是你们带大的吗?我是各种保姆带大的!该付出的时候没有付出,现在就别想着父慈子孝要回报!”
“关心?说得可真好听,你们是关心我吗?你们关心的是自己的面子而已,‘堂堂江氏集团的太子爷为了一个男同学进医院,疑似同性恋’,这样的新闻会让你股价大跌所以才会马不停蹄赶回来吧?”
“你们是不是特别感动?觉得为了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我应该感恩戴德,乖乖听你们安排。”江陌冷笑,乌黑的眼瞳迸射着恨意,“家?你们觉得我们三个哪里像个家?谁家二十年在同一张桌上的吃饭次数不超过十次?!”
他掷地有声,音调一句高过一句,清朗的嗓音充斥着不顾一切的疯意。
“啪——”一记耳光狠狠砸过来,江陌素白的脸迅速泛红,牙齿磕破内壁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你这个混账!”江父气得不行,江母拉都拉不住。
“你以为我们在外面就轻松了?我们不在外面赚钱,你现在的生活能有这么好?你吃我的穿我的,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舌尖顶了顶磕破的地方,江陌咽下嘴里的血丝,勾唇轻笑,“十八岁之前是你的义务,十八岁之后你的钱我一分没用过,全部攒在卡里你直接拿回去就是了。至于住……我知道张惠红是你们的人,也知道她在定期给你们汇报我的事情。曾经我心存幻想,以为借着第三人当桥梁,总会有缓和的时候。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也是我的错,总是奢求得不到的东西。”
他眼里裂痕不见了,又或者是碎得太厉害索性不要,那一巴掌之后,心绪反而平静下来,看他们和陌生人无异。
“那个房子我不会再回去,你们限制也好,卖掉也好都和我没关系。我以后的生活也和你们没关系,不论是我死了还是搞同性恋,都用不着你们操心。”江陌说,“你们养我十八年,我会定期给你们的卡上转钱,还着十八年的费用。十八年后,我们彻底两清。”
江父气得半死,又想抬手打他,被江母拼命拉住。
“小陌,”江母流着泪,精致的妆容花了,造型也乱了,站在病床边楚楚可怜,“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忙于工作都是为了你呀,想给你很好的生活,我们做得还不够吗?”
“是为了我吗?”江陌以前看着江母哭还会烦躁,现在只剩满眼冷漠,“是弟弟也让你们头疼不好过了吧?现在想起来国内还有一个我了?”
此话一出,江父江母的表情瞬间变了,隐藏已久的秘密轻飘飘戳破,看不到任何愧疚和自责,对视一眼,只有心虚和错愕。
江母哭得更凶了,以为隐瞒得很好,不料江陌一副早已只晓得模样,颤声问:“你……你是怎么……”
“你们不需要知道,怎么?你们想过瞒我,就没有想过我知道这件事会怎样?不过也是,生孩子是你们的自由,你们想养谁、爱谁都是自己的选择。”江陌恢复平静,方才的失控仿佛是一场错觉,“以后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是死是活,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和你们没关系,好好去养着第二个孩子。”
江陌目光冰冷,嘴角勾起一道诡异的弧度,是提醒也是警告。
“可别再养成第二个我。”
【决定】
喧闹之后的夜是极度安静的,走廊幽静无声,灯光暗下来,唯有电子钟表泛着红光。
林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到不得不进去的时候才轻轻推门,探头往里面望了望,玻璃碎片落了一地,江陌站在窗边背影孤寂冷漠,宽松的睡衣难掩挺括的肩膀,窗户印出他立体俊美的面部轮廓,因为光影明暗,他的容貌有些模糊不清。
林笙先把地上的东西清理了,看了看江陌的身影,迟疑地小声开口:“我是不是犯错了?”
江陌没有给出答案,他注视着远方零零碎碎的万家灯火,犹如繁星坠落红尘,又因天光而泯灭,那些光源的碎片在他眼里掀不起半点涟漪,反而被他的深幽吞噬。
良久,江陌淡淡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应该告诉阿姨你受伤的事情。”林笙抿了抿唇,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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