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重新下楼了。
他是如此突然地出现在院落里,就好像他某一日晚上突然行踪不定一样突然。舒明自从来到弗德里后为了拍摄,就再没剪短过头发。此时此刻已经留长了一些,顺着别在耳后,眉眼间也有点郁郁,好像蒙了一层雾气一样。
也正是这层雾气隔绝了旁人窥探的视线,让他的心情变得不明朗起来。梁汝文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舒明也未曾和他分享过自己的困扰,他们两个人几乎有一周没怎么说过话了,只有偶尔擦肩而过的匆匆招呼。
晚饭期间,同样没有很多话。
梁汝文总忍不住看他。
也许吧,也许是他自己的眼神过于担忧,被舒明察觉了,这人放下碗筷,安抚性地冲自己笑了一下。
撤去餐盘后,依然是沉默。
梁汝文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他,看舒明伸长手臂,从架子上摘下来一个柠檬,再一点一点剥开皮肉。
爆开的酸涩香气弥漫在两个人之间。
舒明塞了一瓣到口腔中,然后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说:“梁老师,陪我喝一杯吧。”
梁汝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贴了过来,塞了一半的柠檬果肉进他的掌心内。
指腹刮擦过他的手掌,对面的人眨了眨眼,慢慢咬字说:“酒资……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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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想到我下一章要写啥我就——嘿嘿嘿,想笑。
求你
梁汝文被这样的“酒资”蛊惑,最终亲自进屋翻出梁父的藏品,又亲力亲为地帮他开了几瓶藏酒。
他挽起袖口,露出常年健身锻炼打造出的结实小臂,熟练地使用开瓶器具。
液体绵软地流进杯子里。
舒明毫不犹豫地接过杯子,然后仰头。
一饮而尽。
梁汝文见他喉咙有颤动的幅度。
明明在微凉的夏日夜风里,可鼻尖还是沁出了密密的汗珠,热度大概率会从胃上反出来,随即熏红一切。
让他的面颊变成酡红,让他的眼尾显现被泪水浸湿的红意,让他的鼻尖也变成皮肤里透出的酒红。
舒明的脸彻底红透了。
他瘫在椅子上,变成软趴趴的一块面饼,或者某些无脊椎的软体动物,展现出惊人的柔韧度来。
尽管梁汝文并不能琢磨透他在想什么,舒明却清晰地知道,他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放弃不是舒明的作风,他摇摇晃晃地扑在桌上试图去开另一瓶酒,手指却无力地垂下来,舒明觉得自己使上劲了,但在梁汝文眼里,他却是努力了很久,也没有动摇酒塞的分毫。
“你喝醉了。”
“哦,我喝醉了。”小醉鬼喃喃地重复了他的话,走路却还算稳,拖着步子就要往外走。
梁汝文怎么可能任他走,但又不舍得对他下重手,只堪堪赶在他出院子的门前拦住了:“你喝醉了。”
他重复道。
“哦,我喝醉了。”
舒明心里又重复一遍,他咀嚼了一下这里面的字眼,心想他当然知道自己喝醉了。
他不死心地往前挪了两步,可两条腿软绵绵地不再听他使唤,于是歪歪斜斜、放弃一般地依靠在院墙边上。
舒明发誓,他这辈子从来、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头发已经湿透了,贴在额头上、脸颊旁,明明没有下雨,他却像被雨淋湿了一样。
舒明从没有放弃过。
一直到最后这样的晚上,他还在试图自救。
他就像野草一样,只要欧吉曼没有亲手将他从主演名单里剔除出去,他就会死皮赖脸地活下去,从石头缝里汲取一点养分。
他原来的打算是亲身体验一下,就像欧吉曼说的,演不出来,去谈两场恋爱不就好了吗?
也许喝醉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尝试出去告白,爱他的人那样多,总有人愿意接受他这样突然而来的回心转意。
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也许体会过就会变好了。
但站在墙边的这一秒,他还是想问问自己——疯了吗?
什么时候,一部电影的主演而已,要值得他去欺骗另一个人的感情?
一部电影,值得他侮辱别人的感情?
他膛目结舌地意识到——舒明,你被这样的名利场浸染成了什么模样?
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前途,为了你赌气而没有拿到的奖项,为了可以将一部更有名头的电影拍在所有人脸上,你想要做什么?
就这一秒,身上的浸湿的衣服倏地冷下来,呼出气的气息还是炽热的,可舒明连手指尖都冷下来了。
他从未有这样的一刻,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耻、自私、自利,意识到自己是这样一个卑劣不堪的人。
“我……”
他想说话,可眼泪比话语先一步流下来。
哦,除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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