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两千年后重回故里，心中百感交集却无人可相语。
&esp;&esp;淮水泠泠如泛琴音，千年颂声，不绝如缕。
&esp;&esp;淮水神祠里，两个负责洒扫的侍女躲懒跑到梨花树后面小憩，飘落的梨花雨细细密密盖在熟睡的二人身上。
&esp;&esp;顾淮音脚步放轻，缓步进了水神祠下。
&esp;&esp;神像上白纱飞扬，像是萦绕周身的浮光游云。
&esp;&esp;尘封两千年的记忆似乎就此唤醒，她记得白绫鱼妖相貌姣好，不过在顾淮音的记忆里却变得很模糊。
&esp;&esp;倒也正常，顾淮音与她一面之缘而已。
&esp;&esp;白绫鱼妖没有名字，舍身殉于淮水，死后封淮水水神。
&esp;&esp;手上抱着的五弦古琴，恍惚琴音跨过千年岁月随着淮水缓缓激荡入耳。
&esp;&esp;顾淮音垂目看向地上散落的梨花瓣。
&esp;&esp;耳畔风声簌簌，又掀起一阵梨花白雨。
&esp;&esp;她跨过脚边蒲团径直走过去，将从江守君桌上端来的茶碗放在供桌上。
&esp;&esp;然后伸手去掀神像面上白纱。
&esp;&esp;“宵小放肆！”
&esp;&esp;红光如刃，劈向顾淮音伸出去的手，却被她险险躲过。
&esp;&esp;狂风乍起，搅动花雨如旋。水神祠大门猛然被关上，发出闷声巨响。
&esp;&esp;几缕青烟幻化成苍鬓老者，立于神像前。
&esp;&esp;顾淮音从容理了理光刃擦破的袖口，回问道：“如何放肆？”
&esp;&esp;“此处立的乃是司主罔悬亲封的淮水水神像，岂容尔辈冒犯！”
&esp;&esp;顾淮音神色淡然，娓娓而谈。“两千年前水神就已身陨淮水，如今不过空庙一间。我只欲观其容貌而已，并无冒犯意。”
&esp;&esp;老者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祠下妄言神明生死，汝太猖狂！”
&esp;&esp;掌中光气凝结，举手便要向她身上打去。
&esp;&esp;“这是要做什么，青岐蛇君？”
&esp;&esp;他手愣在原地，光色蓦地暗淡下去。
&esp;&esp;“毋厘。”
&esp;&esp;老者面露惊色，哑然向后退几步。
&esp;&esp;“你为什么会知晓我名讳？”
&esp;&esp;“海神嬴鲛与褚源妖族缔结的契约竟然也在你身上起效了么？”顾淮音上前几步走到供台前。
&esp;&esp;褚源自上古就为妖族历代居处，位于楚州与朔州交界以北处。原始林木多，荒原少人迹。因缔结契约而受北海海神嬴鲛荫蔽，外界生人不可随意入内。
&esp;&esp;“毋厘，你模样为什么变得如此苍老？”
&esp;&esp;毋厘唇齿间发涩，心中莫名惶恐。“你究竟是谁？”
&esp;&esp;这个问题她好像已经回答过别人了，如今怎么又来问一道。
&esp;&esp;“我名罔悬。”
&esp;&esp;“胡说，司主身在褚源。”
&esp;&esp;“是在褚源，现在立于你眼前的，是虚相幻生。”
&esp;&esp;顾淮音余光扫视身旁水神像上白纱蹁跹，“两千年不见，这淮水神祠连布局都一如往昔，相必是青岐蛇君照看的很好。”
&esp;&esp;毋厘没理会她后面这句，失声问：“司主是怎么逃出褚源的？”
&esp;&esp;“用‘逃’这个字多难听啊。”
&esp;&esp;顾淮音啧了一声，虽然确实是这样。
&esp;&esp;“我本来魂魄寄托于一块玉珏上，后来不知怎么入了睐山，用活人献祭的阵法将这口命吊了八百年。”
&esp;&esp;“司主不记得了？”
&esp;&esp;毋厘神情错愕，在那张老态的脸上更是显得恍惚。
&esp;&esp;顾淮音不解他的意思，反问道：“我该记得什么？”
&esp;&esp;“八百年前司主在睐山杀了百余条人性命，后遭天罚以至于司主散尽修为只留存一魄……连同那个活祭的阵法也是司主亲自布下的。”
&esp;&esp;第15章 旧里拾遗问当年事
&esp;&esp;朝霞醉云，竹影独立。
&esp;&esp;阖江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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