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从窗口钻进来,吹得窗帘轻轻晃动,常明松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却发现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一滴眼泪低落下来,在被子上晕开,常明松佝偻着背,把脸深深埋进掌心,肩膀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天色擦黑时,常美、林飞鱼和常欢三姐妹才陆续赶回家。
常欢一冲进屋里,就看到卧室里那个佝偻的身影,瘦得不成人形,她愣了一下,随即红着眼眶冲了过去。
“爸!”常欢抱着她爸,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常明松一身,“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以为要变成孤儿了……”
虽然她也气她爸不争气,可她也是真的害怕。
要是她爸没了,妈李兰之还会要她这个拖油瓶吗?常美嫁人了,要是她爸没了,她也成了没家的可怜虫。
“呜……爸……”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浸湿了常明松空荡荡的衣衫,“你别再走了……我真的好害怕……”
常明松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却紧紧回抱住她,常欢从小就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想从她嘴里听一句“害怕”比登天还难,可这会儿,她在他怀里哭的样子像个无措的孩子。
愧疚如潮水般涌上来,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不走了……爸爸再也不走了……”
林飞鱼站在门口,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攥得指节泛白。
她看着常欢扑在父亲怀里痛哭的样子,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常美和常欢终究比她幸运——她们的爸爸历尽艰险还能回来,可她的爸爸,却永远也不会回来。
想到这,她慌忙别过脸去,用袖子偷偷抹了下眼睛。
她也想再抱一抱爸爸,想听他再喊自己一声“飞鱼”,想再闻闻他身上混合着肥皂的味道……但这些都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
常美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安静地望着父亲。
灯光下,她的身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常明松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望去,父女俩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常美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怨恨,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她缓缓勾起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回来就好。”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常明松的心。
他张了张嘴,他想说“对不起”,想说“是爸爸害了你”,更想说“这婚我们不结了……”,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窗外飘来炒菜的香味,不知谁家的孩子在哭闹,这些最平常的生活声响,此刻却衬得屋里的沉默更加窒息。
吃完晚饭,朱家和苏家各提着东西来看望常明松,进口牛奶粉、新鲜水果,还有用油纸包着的糕点。
苏奶奶把汤放在床头,红了眼眶叹息道:“回来就好,往后就在广州找份工作,别再往香港跑了,这汤你趁热喝了吧,我炖了一下午的党参乌鸡汤,补身体最好。”
朱六婶也把一网兜苹果放在桌上:“兰之,这些搁在床头,夜里要是饿了能垫垫肚子,我问过药店的老中医,他说重伤初愈的人不要一下子大荤大油,要慢慢养……”
常明松挣扎着想起身道谢,被朱国才一把按住了:“明松哥你别动,要拿什么跟我说就行。”
常明松喉头滚动,双眼霎时通红。
患难见真情,这话果真不假。
他想起从前把周志强当亲兄弟般信任,当年李兰之劝阻他与周志强合伙做生意时,他还嫌她妇人之见,如今历经这一劫才明白,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的,唯有这些朝夕相处的邻里和家人。
苏志谦站在人群最后,目光却不住地在屋里搜寻,却始终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焦急地望向林飞鱼,眼神里带着无声的恳求。
林飞鱼原本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可当苏志谦第三次用那种受伤小狗般的眼神望过来时,她终于败下阵来,借着给众人倒茶的工夫,她悄悄朝苏志谦做了个口型:“小—卖—部。”
家里的灯泡坏了一个,后天便是除夕了,常美想着得赶紧换上,这两年家里的灯泡都是她换的。
苏志谦感激看了她一眼,然后趁大家没注意站起来,悄悄退出了房间。
刘秀妍眼尖地发现了,刚要开口喊他回来,就被苏奶奶一把拽住了衣袖。
“随他去吧,”苏奶奶压低声音道,“要是不想让孩子以后怨你,就别逼得太紧。”老人家的目光里满是了然,“有些事,总得让他们自己去了结。”
刘秀妍抿了抿唇,终究没再开口。
苏志谦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冬夜的冷风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小卖部的灯光昏黄温暖,常美正站在柜台前数零钱,她接过钱大姐递来的灯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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