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医女暂且没瞧出不安分的心思,赵氏也就不如先前待她那般刻薄了。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陆瞳为赵氏施完针,赵氏叫丫鬟翠儿领她去隔壁间喝杯茶。
翠儿送来茶和诊金,赵氏并不是个大方的人,诊金给的很少,至于送的药茶,全当没那回事,陆瞳也没主动提起。
陆瞳喝茶的时候,银筝就把一个小罐子塞到翠儿手中,笑道:“翠儿姑娘,这是陆大夫自己做的头油,里头放了药材,抹久了,头髮会越来越亮呢。”
翠儿推辞:“怎么还能拿陆大夫的东西……”
“不值多少钱,”银筝笑言,“本想送夫人几罐,陆大夫想着夫人素日所用膏脂昂贵,怕是瞧不上咱们的,翠儿姑娘可别嫌弃。”
翠儿便将罐子收入袖中,笑容比先前更真切了些:“那就多谢陆大夫了。”
陆瞳摇头,低头抿了口手中热茶。
翠儿是赵氏的贴身婢女,一点小恩小惠,不至于收买翠儿,但可以让银筝与翠儿关系拉近许多。
关系近了,嘴巴就松了。
陆瞳喝完茶,起身告辞,翠儿送她们二人出门,路过花厅时,迎面撞上一男子。
对方低声道了一声“抱歉”,陆瞳看向眼前,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穿件洗得发白的沉香色布袍,分明是气宇轩昂的模样,神色却很谦恭。
这人陆瞳之前也见过,不知和范家人是何关系,有几次陆瞳施诊完毕出门时都在门口撞见过这男子,大多数时候,这男子都是让范家的下人转交一些货礼之类。
如今日这般进内院还是头一遭。
陆瞳向他瞥了一眼,赵氏的另一个丫鬟正指挥着这男子将手中之物拿到院子里放下,依稀是些山鸡、鹅鸭之类的土物。
男子绕过陆瞳,抹了把汗,隔着院门对花厅里头纳凉的赵氏道:“夫人……”
“知道了。”赵氏听起来颇有些不耐烦。
这人便有些局促,同赵氏丫鬟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陆瞳望着他的背影,边往前走边问翠儿:“他是……”
翠儿笑道:“那是审刑院的祁大人,是我们老爷的得力手下。”
得力手下?
陆瞳想起刚刚那人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袍,以及赵氏婢子待他颐指气使的模样,状若无意地开口:“范大人很器重他?”
“当然器重啦。”许是得了陆瞳头油的缘故,翠儿也愿意与她们多说几句:“老爷当初从元安县回来时,还特意将祁大人一起带回了盛京。”说到此处,翠儿有些奇怪,“陆大夫怎么问起祁大人?”
银筝推了翠儿一把,低声笑道:“那位大人模样不差,气势不斐……”
翠儿会意,掩嘴道:“那真是可惜了,祁大人早有妻儿,不过……”她看了陆瞳一眼,没说下去。
陆瞳对她的眼神心知肚明,在范府人眼中,出身低微的坐馆医女,纵然是嫁给小官做妾也是好的。
待出了范府门,翠儿离开后,陆瞳站在门口,回身朝范府的门匾望去。
银筝问:“姑娘怎么了?”
“我在想……”
陆瞳声音很轻:“刚才见到的那个人。”
“祁大人?”银筝一愣。
陆瞳道:“他有问题。”
翠儿说祁大人是范正廉器重的人,所以把他从元安县带回盛京,但看那位祁大人衣饰以及在范府的地位,不难看出他生活窘迫。
这就奇怪了,范正廉的得力干将,怎会混得如此潦倒?
而且翠儿说他是从元安县回来的……
也就是说,这位祁大人,从范正廉仕途伊始就一直陪在范正廉身边,一定知道范正廉不少秘密。
“银筝,你托曹爷打听一下,刚才那位祁大人。”
她要知道这个祁大人的底细,才能对症下药。
“姑娘,”银筝有些为难,“咱们赚的银子除开吃用,全填进了快活楼。曹爷的消息贵,分红不够花,再要打听消息,只能同杜掌柜赊银子了。”
“那就赊。”陆瞳收回目光,径自朝前走去。
银筝无奈,隻得赶紧跟上,才走了两步,忽而“咦”了一声。
陆瞳停步:“怎么了?”
银筝指了指街对面:“好像是裴大人身边的段小公子?”
陆瞳一怔,顺着银筝的目光看过去,果见对面的茶摊荫凉处,背对着她坐着个人喝茶。因看不见脸,无法分辨究竟是不是段小宴。
她蹙眉:“你确定没认错人?”
银筝很自信:“错不了,我过去见得人多,瞧人很在行的。”言罢,主动朝对街挥手喊道:“段小公子!”
直过了片刻,茶摊坐着的人才慢腾腾回身,见到陆瞳二人也是一愣,随即面露惊喜之色,起身走上前道:“陆大夫,银筝姑娘。”
果然是段小宴。
陆瞳目光在段小宴身侧扫视一周,没见到裴云暎,遂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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