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可我们戚家的名声也不是能随意诋毁的!再者就算不提此事,擒虎可是真被人害死了!”
众人闻言,朝树下的猎虎尸体看去。
灰犬尸体被翻过,露出血肉模糊的另一面,肠肚从腹中似水摊流开来,猎犬脑袋更是没一块好肉,森森白齿露在外头,竟比活着凶恶的时候更加可怖。
戚玉台的这头猎犬是众人皆知的凶恶难驯,比个成年男子还要厉害,连豹子野狼都不怕,如今死成这幅凄惨模样,着实令人心惊。
戚玉台一指陆曈:“擒虎,就是死于她之手!”
陆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一片怀疑。
这位柔弱的、简直像风一吹就能吹倒的女医官,能杀死这样一头凶猛恶犬?
它能把她撕得粉碎。
“玉台说得可是真的?陆医官怎么可能杀得了擒虎?”金显荣开口,仍是有些不信。
他是在狩猎路上遇到太子下山的马骑,听说山中突现猛虎后,立刻察觉出不对劲,跟在太子的马骑后一同回山下,一路遇到的还有二殿下、四殿下、枢密院的严大人等一众官员,此刻都渐渐围拢过来。
戚玉台沉着一张脸:“金大人,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
陆曈竟然能杀了他的擒虎!
他还记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血红的、阴冷的,宛如盯上猎物的野兽,重重都是杀机。
戚玉台打了个冷战,心中蓦地冒出一个念头。
此女不能留!
他当机立断,一撩袍角跪下身来,对着太子道:“殿下,擒虎是当初太后娘娘所赐,玉台精心奉养,才长至如今英武模样,擒虎虽非人却通晓人性,忠厚机敏,长伴玉台左右,如今却遭此横祸……”
他面露羞惭:“玉台罪该万死,未曾护好擒虎,此行之过,自会向太后娘娘请罚,然而毁坏御赐之物……陆医官也罪责难逃,请殿下做主!”
“可笑!”
不等太子开口,林丹青先勃然怒起,“陆医官都已经被咬成这副模样,伤重未治,戚公子居然还要追责?这是哪门子道理。”
陆曈微微一怔。
不曾想这个时候了,林丹青还会冒着得罪戚家的风险为他说话。
戚玉台却很坚持,执言叩首:“请殿下做主。”
陆曈害死了他的狗,纵然只是一条狗,那也是戚家的狗。
打鸟的被鸟啄瞎了眼睛,他今日是想给戚华楹出气,是等着看擒虎将陆曈撕成碎片烂泥,未曾想她活着,擒虎却死了。
他、戚家何曾吃过这样的亏?要让这个卑贱的女人知道,纵然是戚家的一条狗,得罪了,也要她付出代价。
他要她死!
太子的储君之位不稳,陛下态度耐人寻味,太子与三皇子间暗流涌动,纵然他不晓朝事,却清楚如今太子与戚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元贞总会站在自己这边……
既然不能用擒虎杀死她,就用盛京的律法杀死她,毁坏御赐之物的大罪,是要掉脑袋的!
四周杳然无声。
无人开口,唯有静谧风声似带杀伐血气。
戚玉台低着头,目光扫过树下女子。
陆曈就躺在林丹青怀中。
她衣袍染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唇色嫣然似血。
不对,不是似血,那根本就是血。
她死死咬着擒虎的喉咙,才会让擒虎挣脱不得,最后被她用簪子在身上留下数十个血窟窿。
触目惊心。
她气游若丝地看着他,柔弱模样却令戚玉台心头闪过一丝寒意。
戚玉台再次叩首:“请殿下做主!”
没人会为她说话的。
至多只是医官院的那几个迂腐医官。
可那又怎么样?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平人医官,在盛京一抓一大把,他们说的话不会有人听,也起不了作用,就像人不会倾听蝼蚁的想法,甚至比蝼蚁还不如。
“不妥。”
戚玉台猛然一顿。
躺在林丹青怀里的陆曈也抬起头。
众人朝说话声看去。
纪珣——那个总是游离在众人之外的年轻医官站了出来,走到陆曈身前,半跪下身,仔细查验陆曈露在外头的伤痕,这才对着元贞行了一礼。
他道:“殿下,下官刚刚检查过陆医官的伤痕,皆为烈犬所伤。”
“《论语》曰:厩焚,孔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贵人贱畜,故不问也。”
他颔首,声音不疾不徐。
“下官以为,当务之急,应先医治陆医官伤势,再做其他打算。”
陆曈沉默地注视他。
戚玉台暗自咬牙:“纪医官听不明白么,这可是御赐之物……”
纪珣神情平静,“只是一牲畜。”
只是一牲畜。
这话落在戚玉台耳中分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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