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好见对方还有力气骂人,也是松了口气,看向上首的知县。
知县:“……”
知县终于回过神来,耳边都是元松的污言秽语,也是听不下去了,扶着额头叫人将他带回县衙大牢关押起来。
而一旁的吕氏虽然逃过一死,也要和老三元梁同罪论处的,便一齐叫人带走了,元栖自然是跟去照顾他娘。
一时间,大堂内只剩下了知县、元杏、以及赵好卫知拙四人。
知县放眼望去,只见整个元府已经因为这一起多个凶手的杀人案变得七零八落,在场的元家人竟只剩下一个元杏。唏嘘之余,也还有一分终于破案了的轻松在。
随即,知县又神情复杂地看向最后胡闹了一通,但也确实是这场案件中最大的两个功臣,赵好和卫知拙。
不过和往常一样,这两个人也并没有任何一个在理会他。
赵好正看着卫知拙,眨眨眼睛,问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你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还是实在找不到证据才灵机一动这么干的?”
卫知拙安静地看着她:“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需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样。”
赵好忍不住为这心有灵犀笑了出来,随后又皱眉关心道:“你的手指头疼不疼?”
卫知拙:“方才没什么感觉,现下却有些许疼痛了。”
赵好:“啊?会不会是刀不干净啊?我仔细看看!”
旁观的知县:“………………”
知县看着赵好捧着卫知拙的手看来看去,忍不住腹诽这两个西平县来的衙役太古怪,亲兄弟也没有这么腻歪的。
一条破了油皮的口子有什么好看的?再看,再看都当着你的面儿长好了!
案件告一段落, 元老爷搁置许久的丧事也该办起来了。
然而元家的人一半儿进了大牢,剩下的一半儿又都与凶手有牵扯。即便是什么都没做的长子元栖,因为他娘的关系, 也是不方便主理此事的。
最终还是知县出面操办, 将元老爷下了葬。
丧事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元府的家产分割。只是元老爷无亲无故,有资格继承家产的只剩下孙氏、元栖以及元杏三人。
知县认为孙氏无功无劳,且对儿子教导无方, 不应分得过多财产,拿些安身钱财了事。
而元栖身为长子, 虽然为母所累, 但他现在也是元老爷仅剩的一个儿子了,还是应当分得一半儿家产。
剩下的, 便都归由最小的女儿元杏继承了。
决定这个事儿的时候, 知县还有些犹豫,担心元杏一个小姑娘会护不住元府这许多钱财。毕竟不要说旁人了,要不是案件有赵好二人参与, 其实他自己都想分一杯羹来着。
但是赵好告诉他,不要小看元杏,若她真是个天真懵懂没有一点儿成算的小女孩儿, 当初的元松也不会被揪出来了。
事实也证明赵好想得没错。
她和卫知拙在离开前,去找元杏道了个别。
家产分割的结果下来后,元杏就立刻准备要搬到家主住的主屋去了,原先冷冷清清的偏僻小院现在也人进人出。
赵好和卫知拙到时, 她正在监督下人们搬运东西, 看到两人来了, 很开心地打了个招呼。
这大概是赵好打从认识元杏起, 在对方脸上见过的最愉快的笑容。这也很正常,毕竟她终于抓住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虽然对方刚死了爹,但赵好还是说道:“恭喜。”
谁知元杏却叹了口气,故作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整个元府都会是我的呢。”
赵好:“……”
赵好艰难道:“这件案子跟你没关系的对吧?”
元杏被她的脸色逗得笑了出来,说道:“当然没有。”
元杏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但也确实没有那个能力去杀元老爷。就像赵好推断的那样,以她的身份,甚至连一包毒‖药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弄到手。
不过她也没什么必要去弄,因为对比其他人,元杏其实并没有那么恨元老爷。
元杏在元府过得还算可以,而且她很早就知道了她娘的死因。
元杏的娘怀上她只是一个意外,但意外过后,这个可怜的女人却奢求元老爷这样的人能给她一个名分甚至怜爱。她当然没有求到,于是在生下元杏后心灰意冷地投了井,留下元杏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但其实元杏也不恨她。
因为元杏知道,她的母亲若是一直活着,她们现在的处境才会更尴尬。
有时在冰冷的夜里,元杏也会去想,她都能预见的事,她的娘一定也能预见。也许对方在最后的时光里,也曾短暂地从幻想中清醒过来,想到了自己女儿将要面对的一切,这才会在权衡之后选择放下她,独自奔向死亡。
非要说的话,元杏对于元老爷的意见,大多来源于对方的存在本身。元老爷只要活着,对于元杏而言就是一种囚禁。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