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湿之后更显乌黑浓密的发:“病好了再说吧。”
“我等不了!我从昨晚担心到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觉得你要带着多多逃走!”
怎么会,陆珊瑚小声喃喃道,当初自己都能冷静面对,现在不过是揭开陈年伤疤,冒些血而已,怎么可能这么莽撞?多多的病刚有起色,跟幼儿园的孩子才开始融洽相处,一切刚刚走上正轨,他甚至打了两三个电话,准备去面试,应聘一些能早些下班的工作。
他往上抬了抬脚,龚崇丘是下了死力气的,像是一把地锁。
于是他只能站定,浴室里的暖灯亮得刺眼,水蒸汽被空气循环系统很快抽走,只留下两人身上淡淡的同款沐浴露香气,他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地板上很凉。”说完伸手去拽龚崇丘,怎奈龚崇丘在热水里混久了,更乏力,不但没扶起来,还把他也拖向地面,眼看着他的头就要越过龚崇丘,磕上浴缸边缘,他两只手又不得空护着龚崇丘,这瞬间只能咬牙闭了眼,准备承受接下来的剧痛。
一声闷哼,想象中的应该带着伤口鲜血出现的疼痛感没有出现,他跟浴缸边缘隔着龚崇丘厚实高温的手掌——龚崇丘生生用自己去承担本该出现在陆珊瑚额头上的痛。
撞击力这么强,龚崇丘手指本就被水泡得发皱,骨节磕到迅速红肿,很快就蔓延了一大片,肉眼可见手背肿起小山丘,伤口豁了皮,血慢慢从中间顺着手臂铺到浴室地面。
陆珊瑚吓得一声惊呼,拎了浴袍丢在龚崇丘身上:“把衣服穿上,我去叫金医生!”
拍了片,骨裂,上了两根小夹板,又因着本就高烧,为了消炎,干脆一直输液。
多多坐在床旁看着,搞不明白怎么一夜未见,龚崇丘狼狈到这个程度——身上胡乱裹着敞开的病号服贴满各种贴片电线,头发凌乱,眼袋明显,胡子青黑,嘴唇丘壑连绵,脑袋罩着压力网,歪倒在床上哼哼唧唧。
“哥哥”他心疼又懂事,双手用力攀着床边,双脚蹬着费了吃奶的劲,爬上了龚崇丘病床,想摸摸龚崇丘的手指,又不敢:“要赶紧跟病魔赛跑,战胜它哦!”幼儿园老师刚刚教过,鼓励他的话,他记得牢牢的,转天就送给龚崇丘。
龚若松拄着拐杖站在床边,一声冷哼阴阳道:“什么样的脑子才会想出这种苦肉计?”
龚崇丘无从解释,全神贯注调动躯壳用以抵御疼痛侵袭,那一瞬间不觉得,陆珊瑚转身离开他房间,十指连心,尖锐刺痛令他面目扭曲,手指灼烧感一路电光窜火苗连进心头,差点倒在地上扭成一条蛆。
骨裂和高烧折磨着他,药物作用下很快失了抵抗力,阖眼之前,看到陆珊瑚抱着多多,跟在龚若松身后出了门。他担心龚若松对陆珊瑚恶语相向,费力的撑着床,想要爬起来阻止,然而体力流失到从一床薄被里挣脱都做不到,偌大一个alpha,被高烧抛上浪尖,又嬉闹着掷下,玩弄于股掌间,浮浮沉沉。
龚若松自有一派不怒而威的气势在,打量着陆珊瑚,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beta,没有惊绝出尘的容貌,没有显赫的家世,连性格都平平无奇的样子。但在他面前,威压下,镇静自若比肩而立,等待着他开口,无论是雷霆之怒或是麻痹之颜,感觉这个beta都能坦然应对。
“你不怕我连带着怪到多多头上?”龚若松早过了好奇心留存的年纪,但忍不住想问。
“您不会,您对多多很好。”陆珊瑚有眼睛看。龚若松大可以找司机,找管家,找陪护陪伴多多去做检查,大可不必亲自陪同,但仍然把自己加了进去,可见重视。
龚若松对这回答甚是满意,没想到陆珊瑚年纪不大,洞察世事之力不浮于表面。
“多多回到龚家是迟早的事,你应该清楚,你的选择权只在于你本人是否愿意跟随到龚家。”既然陆珊瑚这人拎得清,那就不需要过多绕弯子,他干脆道明。
陆珊瑚这两天不是没有考虑过这问题,他深知龚崇丘的许诺是龚崇丘的,哪怕龚崇丘再在中间周旋,龚若松回到棠市发现了多多跟龚崇丘有着紧密的联系是不争的事实,何况现在稚子弱父,陆珊瑚最多是螳臂挡车拖延些时日罢了,但,他仍想争一争。
“我想等到多多自己能拿主意的时候,再说。”这是陆珊瑚内心真实想法,孩子大了会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看人待物的见解,到那时,他会尊重多多的决定。
“小孩子,都是靠教的,你给他阳光雨露,他就往上生长,你困他在闷热潮湿阴暗之地,自然枯萎烂根。”龚若松老辣分析利害关系。多多如果在龚家长大,那就是辽阔无垠草原上,能展翅飞跃雪山的雄鹰,怎么能让他困在小小笼子里,每日鸣叫叽叽,做一只羽翅退化的观赏雀。
话到这里,龚若松给出时间让陆珊瑚慢慢消化,逼人太甚,适得其反。龚崇丘小时候也曾遭一场骨肉分离,末梢细节已不想再议,多多还小,他倒是偌大年纪,何必用强势手段去造孽?更何况,多多昨晚居然给他找了本绘本,讲起了睡前故事,企图把他糟老头子哄睡。老年人睡眠少,他只得假寐,多多还给他掖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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