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却错了。
恐怕连塔罗都没有想到,她当时随口给的一点希望,裴追竟当成了救命稻草,开始疯了似的尝试给沈无招魂。
裴追这一试……竟然便是七年。
第一年,裴追最后还是葬了沈无。是他生前玩笑聊过的海葬。
那天,裴追喝了很多酒,沈无死后他才开始总是大量饮酒,听他的助理感叹,那其实是沈无从前的习惯。
第二年,裴追四处搜集典籍,便访所谓的奇人,当然也被骗过无数次。他从这时起便辞了所有职务,有时半年不归家,常有形容狼狈,甚至重伤流血。
第三年,第四年,他用了所有能找到的方法,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名叫沈无的魂魄甚至不愿入他的梦。
第五年,裴追开始搜集更极端、更禁忌的方法。
这其中有许多是有强烈副作用的,会导致短期的神智模糊、剧痛等等。但即使是昏迷的时候,裴追都在念沈无的名字。
情爱之所以迷人,是因为常与激情甜蜜相伴。而听说沈无生前与裴追也并未真正甜美平顺地生活过多久,却竟让裴追如此放不下,实在令人诧异。
裴追对沈无,不止像是爱情,简直像信徒对神明近乎疯狂的追索。普罗米修斯对宿命的自毁式反抗。
第六年,裴追彻底变了,看起来比冰还冷硬,却对禁术无比狂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伐果决。
这是第七年。
七年,我一直在他身旁,安静地看着他。看他痛苦,看他变化,看他一次次为那个名叫沈无的垃圾燃烧自己的生命和魂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甚至不愿意去思考原因。
七年时光,将他磨得锐利异常。如果说七年前的裴追是一块冰凉润和的玉,如今则是一片刀锋,雪亮、冰冷,甚至有些喜怒莫测。
塔罗说,你变成这样,沈无看到会多难过啊。
头两年,他还会失神垂眸,沉默以对。
后来,裴追只是冷冷笑道:“那太好了。我告诉过他的,我不会让他安心离开。他走了,便是我心上插的刀,谁都别想好过。”
七年来,裴追已将沈无的画像画得恍然若生,属于旁人乍一看都会吓一跳的程度。但他仍然不满足,撕烂的画纸堆满了书房。
他觉得不像。画的还是不像沈无。
直到有一天,裴追终于明白了这画少了什么。
“这画少了生命,”昏暗的画室中,青年人抵着眉心慢慢笑了起来:“我以为是画得不够好,但仔细想来,纸笔皆为死物,又怎么可能有灵?有灵性的东西……只能是生命本身啊。”
裴追就这样笑着,然后突然抽出那把沈无遗留下来的匕首,狠狠捅进自己的心口。
血喷涌而出,溅满画布。
作者有话说:
放心,否极泰来
回魂
我从混沌中惊醒,仿佛溺水。
意识还停留在上一个片段。裴追将匕首刺入胸口,鲜血喷涌。
他怎么样……还活着吗?
一瞬间,太多问题涌入我的脑海,我下意识地想去找他,刚动了下,却忽然觉得颈部剧痛。
——等等,颈部……
我缓缓抬手,竟然摸到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意思,我有身体了?
信息量有些过载,我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听到边上有道声音响起:“怎么样,用的还趁手吗?这从前是我的身体。”
我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新死的魂魄,一个眉目昳丽的年轻男人。
他看起来异常得平静:“又见面了啊,真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你居然进了我的尸体。”
他这句话信息量太多,我一时竟然不知从何问起。
“我们之前……认识?”半晌我问。
“咱们都死了,能看到对方的魂魄模样,我认得你,”男人挑眉:“酒吧,女装。想起来了吗?”
我:“……”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本能地觉得不像什么正经事。
男人补充道:“那天你来酒吧,我看出你心里有人,不是真的要约。于是我穿着女装和你一起喝了杯酒,还和你讲了我的往事,嗯,我喜欢我姐夫的事。”
我一脸空白地望着他。总结出了三个有用信息。
——我曾经是活人。我喜欢过一个人。我私生活恐怕不太检点。
但他的魂魄已逐渐透明,我遇到生前认识的人,自然有无数问题,却已没时间问了。
“有什么心愿要帮你完成的吗?”我选择问这个。
“哦没事,我是自杀。”他愣了愣,笑道:“这世上没什么牵挂的人了,懒得活了,累……只是没想到朋友你竟还是个难得的好人,最后这点时间居然还在关心我的事。”
他对着我弯了弯眼睛,笑道:“你还是趁这机会,去做点自己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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