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置信的迈出一步:「三郎……」
男子也有些无措,他不敢挪动脚步,隻定定的望着妇人,连双手也不知该如何安放了一样,忽而紧握,忽而伸出。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那妇人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他在唤她「娘子。」这个已有十五载未曾出现在她耳畔的称呼。
她浑浊的眼一瞬便湿润了:「你回来啦……你回来啦。」她高兴得声音都在颤抖,皱纹遍布的脸上却露出了小孩一样的笑容,她急急往前走了几步,踏入阵中,却在要触碰到男子时,生生停住。
她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和脸:「你看我,一点也没准备,你看我连饭也没给你准备。我想你回来了这么多年……」她声音不受控制的哽咽起来,「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啊?你可知晓我等了你多久……你可知别人都当我疯了,连我自己都以为我疯了……我都快,等不下去了。问不到你生死,寻不到你踪迹,缝好衣裳无处可寄,写好书信无人能读!你都躲在哪儿了!」
她止不住眼泪落下,阵中光芒之中,时光仿似在他们身上逆流,抹平了她的皱纹和沧桑,将她变成了那个年华正好的女子,而他甲衣如新,容貌如旧,仿似是送行丈夫的最后一夜,他们正年少,没有这十五载的生死相隔。
男子面容一哀,终是忍不住抬手欲触碰她的脸庞。在一旁的行云默不作声的咬破指尖,将两滴血滴在布阵的石头上,阵中光芒更甚,竟让男子当真碰到了妇人,那本该是一个鬼魂的手!感觉到真实的触感,男子忽的双臂一使力,猛的将她抱住。
沈璃愕然的望向行云:「这阵……」这阵连通生死,逆行天道,其力量何其强大。
行云隻淡淡道:「此阵维繫不了多久。所以,有话,你速速与他们说完。」
沈璃闻言又是一愣,这人,竟看出了她想做什么……
她今日便隐约猜测妇人被鬼魂附身,本以为是被她的执念勾来的小鬼,没想到却是她要寻的夫君,但人鬼殊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难免会对妇人有所影响,折她阳寿。
所以,她本是想让这鬼魂离开妇人身边,但现在……
见沈璃半天未动,行云只道:「何不交给他们自己决定。」
沈璃一愣,行云继续道,「他两人皆是普通人,不通阴阳道,更不知道阴气会对人造成多大的影响,既然已做到这个地步,不如将事情皆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决定何去何从。」
沈璃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声,因为,她还想让他们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会儿。
行云一声叹息忽而扬声道:「人鬼殊途,兄台可知,你陪在他身旁十数载,已快耗尽她的阳寿。」
那方两人闻言皆是一愣,男子诧异的转头望向行云,妇人却手心一紧,喃喃道:「陪我十数载?你陪了我十数载?你……」她仿似这才看见男子那袭衣裳,和他没有丝毫改变的容貌一般,她神色略有恍惚,「是这样吗……原来,竟是如此……」
「再强留人间,既是害了她,亦是让自己无处安息。」行云声色平淡,「自然,是去是留,全在兄台。」
男子转头看了女子一眼,适时阵中光芒一暗,男子的身影一虚,妇人容貌也恢復沧桑,仿似刚才的一切只是众人黄粱一梦。
妇人寻不见男子身影神色略带慌乱,而她不知,她丈夫的手竟是一直触摸着她的脸颊……隔着无法跨过的生死。
最终男子仍是点了点头,他愿意走。
这个结果应当是好的,但沈璃心里却无法轻快起来。
行云问沈璃道:「我会摆渡魂阵,但没有法力,无法渡魂,你可会引魂术?」
「嗯,会的。」战场厮杀平息之后,往往都是她,助自己手下的将士魂归忘川,引魂术沈璃再熟悉不过了,「不用摆阵。」她声色轻浅,只有这个法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失败。因为,她用此法引渡了成千上万兄弟的魂,无论身负多重的伤,只有此术,不能失败。
「行云,外衣脱了。」
行云一愣,依言脱下青衣,沈璃钻进衣裳里。没一会儿,有金光透过青衣之中透出,刺目的光芒一涨,行云闭眼的一瞬,身边的人已经走向前方。
她赤脚散髮,青衣对于她来说太过宽大,但穿在她身上却不显拖沓,她背影挺拔,带着更胜男儿的英气缓步上前。
「吾以吾名引忘川。」字字铿锵,她手一挥,在男子眉心一点,手中结印,光芒暴涨忽而又柔和下来,男子的身影慢慢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像夏夜的萤火虫,在佝偻的妇人身边缠绵了一圈,渐渐向夜空深处飞去。
「啊……啊……」妇人颤抖着伸出手去揽他,可哪还抓得住什么。
他们的尘缘早该了了。
夜再次恢復寂静,只有老妇人望着夜空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
「夫人。」沈璃将妇人枯槁的手轻轻握住,「他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才离开的。这番心意,你可有感觉到?」
「感觉到了……」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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