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到时候你自己憋怂就行。”陆野不吃他这一套。
时光匆匆,年轻人恢复能力强,就算是伤筋动骨也好得很快。半个月照拂的时间里,陆野尽职尽责,也很有分寸。原本只是一段意外造成的短暂接触,互相的好感也仅仅局限于这人还不错而已。过后,可以是点头之交,最多延续成为投缘的普通朋友。量变不够,没机会质变,如果没有恰好发生那件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的话。
许清荎陡然一惊,被闹钟叫醒。他混沌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本以为被漫长岁月稀释过的记忆早该模糊不清,实际上连细枝末节的语气和动作都刻骨铭心。
“出息!”他无力地喟叹一声。
许清荎倦怠地爬起来,洗漱过后,刮干净胡茬,站在镜子前边仔细打量。他好像很久没有认真地端详过自己了,以前也很少,现在几乎从不。有一个阶段,他曾经非常厌恶自己长了这样一张令人浮想联翩的脸,无端带来麻烦与质疑。不仅是长相,他排斥自己从上到下的方方面面。后来,在疏导疗程和药物的帮助下,一点一点艰难地和解。
客观的说,在战地硝烟里摸爬滚打的三年,并没有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的痕迹。回来这么久,连晒得深了两个色号的皮肤也白了回来。他用两只手拢了拢及肩的碎发,在脑后随意地扎了一个发髻。他闭上眼顿了几秒钟,又睁开,依然徒劳,眼神中的衰老与疲惫是无法遮掩的。
他套了身休闲的衣服趿拉着拖鞋下楼,在大门口的早餐摊上随便喝了碗粥,又回到楼上换衣服收拾相机包。磨磨蹭蹭了一早上,到工作室还是太早。他忘记调整闹钟了,今天不用去jk工作,工作室的预约拍摄在下午。
他在车里坐了一小会儿,上楼的时候,前台小姐姐刚刚打卡。
“许哥,这么早?”
“没你早。”
小姐姐叹气,“工种不一样,我要是有您拍照水平的十分之一,我也不干这刷脸的活。”
许清荎安慰,“那咱俩换?我看你朋友圈自拍的水准甩我好几条街。”
“您老可别消遣我了,我那纯属自娱自乐。”
“可不是吗,下巴尖都戳成锥子了,你要是拍客户的产品,准被投诉。”从门口刚进来的陈果接了一句。
“你有没有点儿情商?”许清荎来不及捂他的嘴。
“就是,”小姐姐赶紧告状,“许哥你管管他。”
陈果无辜,“我就事论事。”
许清荎赶紧把这不开窍的拖离战场,“别听他的,中午我请你们喜欢的那家寿司,随便点。”
“许哥万岁!”小姑娘立刻喜笑颜开。
被拖着往里走的陈果嘟囔,“你干嘛那么惯着他们,那家寿司多贵啊。”陈果真心心疼,许清荎什么时候对自己也能像对身边人那么大方就好了。
许清荎对他早就放弃治疗了,此刻满心充斥着对其女朋友的敬畏,他把手里的袋子塞给陈果,“心疼我的钱包就赶紧帮我挂咸鱼变现。”
陈果抻开袋子扫了一眼,“你穿着还挺合适的,真要卖啊?”
“好几万块钱的衣服,我穿身上烧得慌。”
“二手贬值很多,太可惜了,人家的一片心意。”陈果说的是jk公司,许清荎知道,但他还是禁不住心尖跳了跳。真是岁数越大越不着调,都开始没出息地要向痴心妄想妥协了。
“放在家里压箱底更可惜。”他推着陈果坐到座位上,刚要再说点儿什么,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苏遥的来电,就靠在陈果旁边的隔断上,接了起来。
“哥,你去哪了?”苏遥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儿气喘。
“你下楼找我了?”陈果在a栋12层,苏遥住c栋21层。
“可不是吗?”苏遥一声长叹,“我好不容易勤快一回,怕豆浆凉了,这顿小跑回来,敲了半天门。”
“我到工作室了,攒了一堆的活。你不是还剩几天假期吗,早起干嘛?”
“你没接到电话?”
“什么?”许清荎没来由地心跳快了几分。
“早上林莉的助理打给我,问我这两天方不方便,说他们又到了两件样品,需要补拍。哥,你能听清吗,我刚才在电梯里,信号不好。
“……我听到了。”许清荎一瞬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潜意识到底在期待什么,又在逃避什么。“我这几天不行,工作室接的客户等的太久了。”
“可是jk的活性价比多高啊,你们工作室还有好几个摄影师呢,也不是非你拍不可。”苏遥清楚,许清荎虽然爱财但取之有道,很尊重契约,久等的客户签的合同一定不是指定日期指定他拍摄的。
苏遥这边还说着,许清荎的电话显示有来电,他瞄到一串固定电话号码,应该是jk的办公电话。
他也没去细想自己出于什么心态,继续跟苏遥掰扯道,“两个样品的补拍应该很快,他们有长期合作的工作室,你该接就接。不然过两天进组,白白浪费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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