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想到此处,一时心中酸楚,又饮下了好几杯酒。
却不知就在不远处,刚刚回城的沈梦桢就已被苏槐命人带回了宫里,灌下了一户醒酒茶,洗漱一番,这才将他送到了君前。
沈梦桢原本也没喝醉,此刻被忽然急招进宫面君,早就吓清醒了,上前拜下不提。
谢翊看他道:“平身吧,卿今日赴宴,可择了哪一个为学生?”
沈梦桢借着酒意,大胆道:“臣奉君命考察学生,却见靖国公世子许莼天然美质,未经雕琢,可堪教导。”
谢翊微微一笑,沈梦桢看到君上面露笑容,心下一松,知道猜对了,果然不是谢翡。谢翊却问:“许小公爷荒唐之名满京城皆闻,你却不惧?”
沈梦桢道:“臣也打听了下,他虽有纨绔荒唐之名,却并未做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唯一闹得比较大的还是豪捐了十万两银子为母换诰命,这样的事论理也能算得上是孝。这京里纨绔二世祖还少吗?比许小公爷还荒唐十倍的臣都见过。只靖国公府这荒唐名声传得到处都是,倒像是有人推波助澜。”
谢翊微一点头。
沈梦桢躬身道:“臣回去后就让人传话靖国公筹办拜师宴?”
谢翊摇头道:“不必,此事容后再议。你且先将今日宴会情状都说了,不可隐瞒。”
沈梦桢一一说了。
看皇上一直面容淡漠,无动于衷,他心中忐忑,尤其是说到李梅崖说的那些话时,他也不敢增减,只原样说了。
谢翊笑了声:“然后呢?沈爱卿性烈如火,就没反驳几句?”
沈梦桢迟疑了一会儿,到底不敢隐瞒,只含糊道:“臣即驳斥他只为好名,辜负主人殷勤待客的好意,做个断亲绝友的孤臣,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恋栈权位罢了。”
谢翊淡淡道:“朕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摄政王罢了。”
沈梦桢深深低下头去,谢翊道:“摄政王英年早逝,游猎之时坠马而亡。李梅崖年轻时受过摄政王恩惠,不肯信那是意外,因此只想查出真相。”
沈梦桢不敢再言,谢翊却道:“李梅崖亢直敢言,疾恶如仇,务实能干,是个能臣。朕都不介怀,你也不必介怀。君子和而不同,尔等只当一心为民,襄国辅政,朕便都一般看重。”
沈梦桢心服口服,拜下去:“皇上英明。”
谢翊却又道:“靖国公世子,有经济之才,只是年幼无人教导,学问上有些欠缺,朕欲磨炼其才,故才教你今日去观其品质。你行事虽佻达放旷,但始终不失大节。如今既在礼部学了几年礼,谨慎当差,想来也知错了。不日吏部会有任命,你且去太学任博士祭酒,掌教弟子,掌承问对。望你今后都改了那等纨绔风流习气,既为人师,不可误人子弟。”
沈梦桢连忙再拜领命,心中却暗自揣测,太学?皇上难道要让那靖国公世子入太学?但也不敢问,只在内侍引导下告退了。
谢翊却转头问方子兴:“打听了吗,许莼今夜在城外还是回来了?住靖国公府吗?”
方子兴道:“只留了盛少爷在城外别业收拾安排,许小公爷今夜回了竹枝坊。”
对苏槐道:“去弘文院库房把那《瑞鹤图》取了来,朕要出宫。”
苏槐连忙应了下去,命人立刻去开了库房取画,一边看了眼漏刻,这已接近子时了,宫门早落钥了。哎,不过这位主子什么时候把宫禁放心上过?要不是他一贯喜独处骑马,时常独自随意出宫,哪能那么轻易被暗算呢?只能说,幸好小公爷住得近。
听起来孩子受了大委屈,一腔热诚精心待客反被撅了个冷屁股,扣了顶大帽子,不定这时候多难过呢,是得去哄哄。
作者有话说:
下回“小公爷月下委屈哭唧唧;谢九哥温言抚慰夜漫漫……” 注:《庄子·逍遥游》:“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慰藉
谢翊忽然到了竹枝坊, 春溪夏潮等人是吃了一惊的,正要上去禀报,谢翊却道:“不必禀了, 我自上去找他, 他睡了吗?”
夏潮道:“并不曾睡, 从城外回来就闷闷不乐,梳洗后就要酒一个人在楼顶阁楼那里喝着……”
谢翊转头看了他一眼, 十分严厉:“你们世子尚年少,又是刚饮宴回来,他说要喝酒, 你们就真给?不怕纵酒过度伤了身体?”
冬海连忙道:“并不真敢给那劲足的酒, 只送了那酸奶酪酿的梅子冰酒, 酸酸甜甜的, 那也就借一点儿酒意,便是孩子都能喝上几杯的,不醉人的。”
谢翊这才微一点头, 直接往上走去,五福和六顺连忙拦住了春夏秋冬几位书童:“走,几位哥哥们, 咱们一边吃点心去,刚带来的新鲜面点。”
谢翊走进去时, 许莼正趴在阁楼上卧榻上已睡着了,显然之前是趴在大迎枕上往下透过琉璃窗看着下边风景边喝闷酒, 屋里只点了一枝琉璃灯在墙边。月光烂银也似, 照得小小阁楼内通明如昼, 能看到旁边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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