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方才画里的那扇门。
真是奇怪。愕然了半晌,浮玉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何只是遮住了呢?
听闻几位叔叔殁后,爹爹不想睹物思人伤感,就叫人把大伯二伯的居所全清空整理了一遍,将东西都一道挪到了别的仓房,若有在用的也全换了装潢,甚至大多都拆除重建了,唯有六叔这我起初以为这院子偏远,爹爹不常来就只是封了封窗,扫洒的宫人一概是不能进的。
难不成浮玉一脸凝重,摸着下巴仿佛发现了一个惊天阴谋似的,捶手恍然大悟道:
一定是当年那些宫人故意犯懒,给疏漏了去!
雩岑:
所以为什么要摆出那种阴谋论的表情啊!
两人从一片狼藉中爬起,不约而同将另一边遮掩的门扉也拉得敞亮开来。
那是一个不大的庭院。
目及正对处,是一个悠悠坐落于云雾薄绕之中的小亭,唯植一棵梧桐,枝叶繁盛,苍翠的树冠却乎直插云顶,细碎的枝叶伴着过往的云风相互拍打,簌朗如立春风,横斜的枝干若一片绿云般护拢着那座已然有些古旧的凉亭,也不知是当年植者的期盼,还是浩然宣泄着独守万年时光的苍寂。
左右两间耳房,便已是这个小院的全部,抬头仰望,不过三寸之间的天光疏疏朗朗,照进这方狭小破落的院墙。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久未曾有人居住活动院落的墙角,熙熙攘攘复长着些许残落的杂草,就连那被风化出现些许裂痕的青石砖,也蔓上几缕蜿蜒的菟丝。
这是与富丽的三清十重天格格不入的。
雩岑虽从未来过这禹馀宫,但从清微府的规制来看,就算是现下在宫府之中服侍的宫人,恐怕其住处也比着方遗然之地的光景要精致奢华几分的。
树影簌簌,枝叶倏然的掩映拍打声下,雩岑只觉这天光变得尤为晃眼眩晕,光影晃荡的扭曲中,她似乎远远地瞧见那一团绿雾的凉亭之中,有两道隐约的身影正对坐说着什么。
她下意识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
秋月始纤纤,微光垂步檐,曈昽入床簟,髣髴鉴窗帘。左侧半撑着脸几乎伏在桌案上的身影柔音温温,话语中自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像是邀功道:六哥哥,可是这首诗?荼儿说的对不对?
那右侧提袖收笔的男人温柔地探手揉了揉那女子的额发,浅笑夸道:荼儿近来用功。然话音一转,却乎垂眸瞧着面前墨迹未干的书痕道:
只是这曈昽二字,含义颇多,有纥干俞之登岧嶤之峻极,见曈昽之初出代之旭日,于《陆机》情曈昽而弥鲜,物照晰而互进又可意作朦胧,荼儿话诗虽好,只是这书中的曈昽,指为光线不明的蒙昧。
可是这意境大好,步檐微光,月入窗鉴,荼儿喜欢,又咬文嚼字管它那么多作甚!
对方但笑不言。
诗藻歌丽,是做不得学问的。男人试图说教。
荼儿不做学问,整日说话文绉绉得有什么好。那娇小的身影似撒娇般地拽了拽男人的袖子,有些狗腿道:嘿嘿,只要六哥哥学识文博就好,我听闻你昨日三两句便把那天帝的天猷将军给说没了舌头,可威风了!
所以我过两日中秋可不习作业,出去玩一玩麽?
还未等到对方说话,那故作软糯的声音便赶忙接上又道:圣人云,劳逸结合,张弛有度!
该习的课业荼儿这几日已经学完了,不信到时老师探考,不合格不合格便打我手板好了!
你呀。
男人却乎想要捏一捏那个近在咫尺的小鼻尖,然手到一半,却是僵硬似地顿了顿,扬上像是每一个长辈都会那般做的,再度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
要往何处去?
嘿,秘密。小姑娘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见对方又要说教,赶忙嘟嘴嚷言,将话抢在前面:每个人都有隐私,老师君子风度,莫想要作小人勾当,窥探他人的秘密不成?!
我只是担心。
见着那副横气地插起腰,倏然恢复本性的无赖嘴脸,男人只得摇头笑笑:罢了,我不问就是。
所以这书斋为何作曈昽二字?
曈昽旭日散晨晖,梅蕊长晴竟不肥。
曈者,日欲明也,由暗到明,旭日东升
那耳畔与之重合的声调不由将她瞬间拉回现实,侧眸看去。
是太阳初出由暗而明的光景。浮玉端着手站在她身侧悠悠感叹道:爹爹当年与我说过这段故事,今日方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雩岑顺着她的目光再度向亭内望去,却再没有见到那两道对坐闲叙的身影。
时近黄昏,外头漫天的云海无遮无拦,那四方雅致的亭柱,仿佛一点一点,将被融化在云海里的烟霞与那抹耀眼的红日框收而进,美得像是流动在云间的海墨图。
若是拂晓升起的朝阳,应该会更美罢。
两个人便这般立在庭院中呆呆朝着那无边的亭景看了半晌,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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