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岑是被一阵陶瓷破裂的震碎声惊醒的。
被暴力推翻的小案旁碎落了一地烂瓷片,内里泼洒一地的热水亦是狼狈地溅开了一片,触着冰凉的地面烫烫地升起一室的水烟来,不慎遇难的竹简十有八九便也断了陈旧的棉线,落在余温未消的热水中,消融了大半的字迹。
素色的衣袍被热水透湿,在胸前晕开了一片,湿淋淋的大掌也似被烫得不轻,红肿地燎开了一片细碎的水泡,可跌坐在地的人影就像是呆滞了般,只是愣愣地坐在原地,双目无神。
你睡眼朦胧的雩岑方一睁眼,便是这样一副一片狼藉的模样,头脑随着日暮透进的低光一阵眩晕,险些以为自己正身处梦境。
在外煎药的叶旻也在此刻闻声赶来,看着地上已是遭了难的竹简狠狠咬了咬牙,却也赶忙上前一步,抢先将零随扶起,晃悠悠地半撑在肩上。
他这是?
我我也不知,我方才打了个瞌睡,醒来便如此了雩岑后知后觉间,慌不择路地上前忙赶着去扶。
谁知方一触及男人衣袖,便被猝不及防地被眼神空洞的男人摸索着往后狠狠一推,重重踉跄几步磕上身后的窗角,力度之大,丝毫不逊于那日她在山洞与零随争执嘴炮,对方险些将她推入火堆的力度。
你这是作什么!
可还未等她有所表态,扶着零随的叶旻已是怒目圆瞪,愤愤地发起火来。
你知不知道她这几日为了你
滚!都给孤滚!愤恨话语被更为咆哮地怒吼之声打断,本就浑身无力站立不稳地男人更是不知忽然哪来的气力,猛然狠狠地挣扎起来,叶旻一个不防,竟也被零随沉沉用肘尖顶中了心窝口,闷疼地说不出话来,钳制的力道随之一松,软塌塌的身影便顺理成章地跌落在地,压在地上手心被锋利的瓷片深深割进一道,碎断地嵌在了瞬间爆血的皮肉内。
剧烈的血腥味在屋内充斥着鼻腔,地上的残水亦转为了浓浓的血水,沉重地化开了一地。
零随瞎了。
也许这个答案她从一开始便隐隐约约有些猜测那日视若无物般的烤火,包括摸索着捡起披风的模样,再加上叶旻捡到他的位置其实只离着山洞不到十步路的地方,便早已能说明这个问题。
堂堂一代天帝,除却没了灵力与视力之外,身子也如人族一般脆弱不堪,稍有些小磕小碰、着凉发热,便难以支撑,简直与往日威风凛凛、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高傲模样大相径庭。
她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雩岑搬了把矮凳,坐在门前的枯树下闷闷地搓起了雪球。
木门吱呀一声开关,身侧虚虚的人影一晃,叶旻也搬了一个小凳在她身边挨着坐下,将一道厚厚的皮毛披风架在了她的肩头上,顺带提出了一盏算得上明亮的烛灯。
他睡了,伤也包好了。
见雩岑揉雪球的手一顿,向他望来,男人了然地挂上一副温文尔雅的体面表情,朝她浅浅摆出一副笑脸来,轻声回了话。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难得晴出的雪月,将二人的身影明晃晃地在雪地上拉得很长,直到并在了一束。
又麻烦你了。雩岑歉意地笑了笑,眼角余光却偷偷望向零随寝屋的方向快速瞟了一眼,明明是几不可见的快速动作,却依旧被叶旻如慢动作般满满捕捉在眸内,苦沁了满心。
一脚将挫了半日一堆白丸子踏碎,随手又从碎雪中捞起一捧,再次从头搓起,小小的手掌冻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身侧的男人见此也干脆加入了这个看似无意义地打发时间的活动,两人若小孩过家家般秉着一股意外的认真劲,将身侧搓了一堆大小不一的雪丸。
你似乎很喜欢玩雪。半晌沉寂之后,叶旻方才看似随意地开了口,其实内心早已纠成了一团,自前几日小姑娘藏掖零随被她撞破之后,两人几日间几乎都是这种简短而没营养的简易对话,他开始想念她初来的那几日,至少笑是真的,对他的情绪与感觉也是真的。
不知为何,自他那日捡了那只小龙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便似乎越走越远了。
那日的误会也许一开始是有的,不过后来便也顺理成章的洗脱了,毕竟一个重病到如此地步的男人想做些什么估计也是无能为力的也许他一开始便关心在乎的,是这个丫头瞒着他的秘密,或许他真的太过自私和独断,他希望她对他而言是永远干干净净的一汪冰,透彻地将一切都与他说、跟他分享他想知道关于她的太多了,多余得有些贪心。
他越来越奇怪了。
就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木讷不善于表达与伪装的人,不曾料想,他也可以在一个人面前,将心头的苦装点成温和的笑意。
或许罢。雩岑笑了笑,抬手将方才搓好的圆子突而砸向远处的木栏,相撞间震落了一堆残雪。
这种感觉很奇怪小姑娘眨了眨眼,上界是不常下雪的,不过那时去了几次沧落,我也没有想碰碰雪的冲动。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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