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锃然骤然捏紧手中的利剑,眸光定定地看着符太守,“你在包庇她!”堂堂太守府,怎么可能没有专人统计造册,将所用物件都记录在案?这符太守分明是在为这假郡主遮掩。许锃然眉头紧皱,忍不住厉声道:“我敬您一声伯父,再问你一句,您真的要牵扯进这监御史死亡一案之中,为他人做筏子吗?”符太守恨这榆木脑袋不开窍,却不能更明显地提点,只能艰难地拍了拍担架道。“是伯父我治下不严,让贤侄笑话了。”一句话,表明了态度。没有造册,问也白问。许锃然眉头拧紧,陡然转身,看向兰溪,想观察她的表情,却被那轻纱给挡住,恨恨地叹了口气,道。“这位……郡主,敢问您平日里,都爱熏什么香?”兰溪掩在轻纱之下的红唇,微微勾起,歉疚道:“不好意思了大人。”“本郡主从不熏香。” 仁至义尽许锃然噎住。大安朝香风日盛,从世家大族到平民凡夫,哪个不熏香品香,堂堂郡主不熏香,那不是开玩笑吗?更何况,他又没眼瞎,刚刚那窗台上的香灰,很明显是夜里新剩的,他能闻出其中那味沉香和艾草香,分别是静神和驱虫的功效。不是这郡主用,难不成还是下人用?“还有别的要问的吗?许大人?”兰溪微抬,最后三个字的尾音挑起,带着一丝挑衅。许锃然心头怒火噌噌上涨。“别以为……本官真拿不得你!”兰溪将手中的碗茶递给腮雪,抬眸,欣赏着少年人的愤怒。“负荆请罪的时间考虑好了吗?你准备带多少侍卫上街?荆条有吗?需要本郡主为你提供吗?”“罢了,本郡主给你们银子,你们自取采买吧。”“多的银子,便不必交上来了,且当本郡主赏你们的。”这话一落,那许锃然气的差点将手中的长剑刺过来——“你莫要欺人太甚!”眸中凶气毕现。兰溪可不惯着他。“怎么?半个时辰之前许大人红口白牙做出的承诺,如今不算数了?”许锃然的怒火梗在心头,憋得他面色涨红。“谁……谁说我没查出东西!”“哦?”兰溪挑眉,“查出什么了?”“你窗台上有香灰!”兰溪声音带笑,“然后呢?跟本郡主杀人藏匿有何关系?”许锃然紧握左拳,想把这诸多疑点连在一起,组织成一条证据链,却发现无论是狼犬的追踪,还是那窗台上的香灰,作为证据,都太过于单薄。
隐忍许久,忍到额上青筋暴露,终于……松开左拳。“是本官草莽了,错误了明珠郡主,七日后便向郡主负荆请罪,还望郡主体谅。”态度软下来,负荆请罪也答应了。只是……七日后?那不就是监御史家停灵满七日,要举办丧仪的那天?这许锃然哪里是认错请罪啊,他是想将她这个罪魁祸首推上风口浪尖,只等真相大白那日,让她成为大众口诛笔伐的对象?谁说武将没有脑子的?眼前这许锃然能屈能伸又有筹谋算计……倒让她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呢。赫连栩走后,司刑的位置便空下来……兰溪想起赫连栩,刚升起的那份爱才之心瞬间消散。算了吧。这桩桩件件都是赫连栩惹出来的糟心事,这司刑的位置,还是找个身家清白知根知底的人来担任吧。不然她每天精力都用来给这下属擦屁股了,哪有时间去筹谋自己的事?“哪日都可以。”夜深了,兰溪今日够疲乏了,准备赶人。“只要你做好准备,差人提前给符府的门房报一声,本郡主便会命人大开院门,扫榻以迎,等候许大人的大驾光临。”许锃然气结。他头回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如地痞流氓一般,如此搅黑为白,是非不分,撒下弥天大谎还面不改色。往常……是他小瞧女人了!“告辞!”许锃然不想在这个破院子再待下去了,愤然离开。离开前,还特意关照了一下符太守这位“伯父”。“伯父卧病在床,就好好休养生息吧,最近扬州城处处动荡各种变故,您若置身事外还能得几分清净,若非要插手其中,您的安危,我都尉府……也难保。”和如此胆大妄为的杀人凶手同住一室,还为这凶手做着担保……他许锃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护不住自己这位世伯。许锃然将手中的佩剑往剑鞘中一塞——对身后的铁甲卫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嫌丢人不够吗?”“上街!继续找人!”……凶手既已逃出太守府,那必然还在这扬州城中,为了将此案彻查清楚,许锃然动用了扬州城全部的守卫力量,从城北搜到城南,从勋爵后院的客房,到狭街百姓住的茅屋,但凡可能藏人的地方,皆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搜一遍还不尽意,还要趁人不备折返,来回三次才洗清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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