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公公老脸也一红。这种狂言,确实光听起来就觉得荒诞不经。就像这位韦昭仪给他的承诺一样,简直是天方夜谭。可……韦昭仪虽然做事不着调,但又不是真的傻子,没必要为了见陛下一面,而撒下这等弥天大谎吧?岳公公被韦昭仪的承诺给迷晕了理智。因此,语带急促。“陛下,韦昭仪是韦家的女儿,又是您的表妹,没有理由为见您一面,而撒下如此谎言。”“且韦昭仪既然信誓旦旦的说出此话,想必心头有几分成算。”“即便不能一举帮您压下漠北,也能省去您兵营里的许多筹谋。”“不过是见一面罢了,您考虑一下?”……滴水成漏,焚香成雾。偌大的宫室内,陷入一场寂静的沉默。岳公公伏跪在地上,迟迟等不到帝王的回话,额头冷汗不停地往下砸,在那玉石地面上,几乎凝成一条水线。他的脑子,在此刻,终于清醒过来。刚刚干了什么?他竟然为了一个后妃,在劝陛下?他有那个本事吗?有那个脸吗?有那个资格吗!算到头他也只是一个被阉割的太监!能有如今的脸面全靠在御前伺候着!是荣宠还是冷落,全凭这帝王的一句话罢了!怎敢……越俎代庖!岳公公心脏狂跳不止,唯恐下一句,便听到陛下要夺去他小命的圣旨。不。他这种人被打死,哪需要下圣旨?陛下一个眼神,底下的人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韦昭仪的承诺再动听再温柔再诱惑……他也得有命去承受啊! 暴露身份岳公公已经设想过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萧长卿随后的话,也没让他失望。“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十杖能受得住吧?”“一个月之后痊愈了再来御前伺候。”
慎刑司的一杖,可不是轻拿轻放的玩笑话,那是成年男子拿着带着倒刺的铁棍,往人身上最脆弱的尾椎骨抽去。一棍子下去,皮开肉绽。两棍子下去,肝胆俱裂。三棍子下去,魂归天外。若真让行刑的侍卫全力施为,岳公公绝对撑不过三杖。但好在他是宫里有头面的太监,又在御前伺候,陛下也并未厌弃他,而是让他在受完刑之后,休养一段时间,重回御前伺候。所以那些慎刑司里头,看人下菜碟的侍卫,也不会全力行刑,十杖下去绝对要不了岳公公的命,休养个把月便能痊愈。此时冷静下来的岳公公,深知陛下这惩罚有多重拿轻放,多余的话也不敢再说,伏地磕头,愧疚不已。“老奴有负陛下信任,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竟妄想怂恿陛下,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陛下仁善,没要老奴的命,给了老奴苟且偷生的机会,老奴往后定洗心革面,为陛下当牛做马,绝不会坐如此荒唐之事。”萧长卿不耐听他效忠,略抬了抬手,示意他快点去受刑。若非岳公公平日做事稳妥妥帖,又帮他处理了诸多私密之事,他又念着旧情,否则,他也不会这般心软。“你自去领刑吧。”“至于殿外的韦昭仪,让她进来。”“不过……她不是自称有重要的军需之物提供吗?”“若能提供便罢,若不能提供,也在慎刑司留一个位置,到时候也一齐清算了,省得你俩落下谁。”这话,倒说的很不留情了。宫妃之流,就算犯了错,也只是贬低封号,禁足思过,再大的错处,犯了再大的忌讳,最多扔到冷宫任其灰飞烟灭去。若扔进慎刑司之中,受了那种低贱的刑罚,那就是将后妃的脸面按在地上踩了,往后就算复宠,也将成一生的黑历史,永远抹不掉的污点。陛下这么说,想必是气急了那韦昭仪的胆大包天,岳公公默默为韦昭仪拘了一把冷汗。等他毕恭毕敬地出了门,迎着那韦昭仪期待的眼神,低低叹了一声,自去受罚。韦昭仪的承诺,如不可琢磨的天上云,水中月,光听着就荒诞不经更别说实现之时了。他真是昏了头了,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如今要拖去慎刑司受罚的是他,在陛下心中得了膈应的也是他!……扬州太守府。韩氏从榻上辗转醒来,昏迷之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猛的从榻上坐起,目色惨白恍然,恼怒不已。“那个贱人呢!”已顾不得身份仪态了,穿着亵衣便下了床,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质问道:“那些匪徒们都进府了吗?关押在哪出院子里?”“此事可否告知老爷?老爷去找那贱人理论了吗?!”婢女一边提着披风急慌慌地追上去,一边解释道:“老爷刚得知此事,还未去琳琅院问过呢,夫人您已昏迷了半日,这半日咱们府里可真是太热闹了,前前后后来了几波人,有刺史的人,有巡抚的人,还有诸多交好的内眷贵妇们,都过来打探消息。”“可惜谁也进不得院门半步,明珠郡主带来的那群侍卫,跟要吃人一般,谁敢上前半步,便要剁了他的手脚……这哪里是侍卫,这根本就是悍匪!”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