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府里一早便差遣了马车,拉上顾嬷嬷,去城郊寻医去了。”兰溪垂眸,看着自己在日光下莹然白皙的双手,声音温和。“若我没记错的话,兰氏在扬州城也是有多处宅院的,寻一处最近的宅院,将那顾嬷嬷安排进去。”“至于怎么安排……”“你们看着办。”凝霜心中一凛,人也跟着肃然几分。她知道,主子这是要动手了。……凝霜得了吩咐,神色匆匆地离开琳琅院。和她错身而过的,是一派冷漠的赫连栩。凝霜屈膝,微微行礼,“赫连大人。”赫连栩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若搁在以前,他是不屑回应的。不过看在兰溪的面上,想着这凝霜腮雪二人是她最倚重的仆妇,这才给了几分面子。他的脚步也就停留了几瞬罢了。而后,拎着手中的牛皮纸袋,目不斜视地进了兰溪的寝殿。凝霜皱眉。天底下只怕只有这赫连栩一人,敢如此大胆妄为,不经通报就闯进娘娘的寝殿。就连那龙椅之上的萧长卿,都不敢如此不知礼数!可娘娘说了……再忍这赫连栩些时日。只等漠北那边的消息和枢北王的解释函!……赫连栩进门时,兰溪坐在窗前,正在通发。如绸缎一般的长发,在她的指尖流过,她用一只翠色的玉簪将发丝挽在脑后,突然,指尖一凉。玉簪被夺走。赫连栩沉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帮你?”兰溪声音不辨喜怒。“手不要了可以剁掉,自己狠不下心哀家找人给你剁。”赫连栩悻悻地将手收回,另一只手则将提着的糕点,搁在那梳妆台上,笑道:“昨儿去茶楼,觉得这几样点心做得不错,便给你捎回些。”“昨夜本想给你送来,但见你在那边处理正事,也不好打扰你,也不知……”赫连栩正要拆开。忽见廊下,腮雪着一身冬青色的长裙,几乎和这院里的植物色融为一体。她神色匆匆,从月门外,跨步来到正堂。
进了寝殿,顾不得看赫连栩的脸色,着急地向兰溪汇报。“主子,外头闹起来了。”“有个附近茶楼的掌柜,带着一应打手,围堵在太守府门前,说要向符太守讨个说法,若太守府不能换个公道的话,他们便要去击鼓告官!”兰溪将玉簪扶稳。簪头碧绿色若凝脂的凤尾,和她指尖上点翠的玳瑁,相映成姿。“普通茶楼的伙计,哪敢上太守府门前闹事?”“想必这茶楼背后,是和符太守政见不合的官宦。”“咱们既住在太守府,当然要给卧病在床的太守大人撑个场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扬州城的水越浑,才能浑水中摸鱼,打到她来此城的目的。兰溪起身,披上那挂在架上的帷帽,将上半身完全遮挡后,打起几分精神。“走,我们也去看看。”赫连栩根本不知道腮雪说了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兰溪身上。见兰溪要出门,忙提着那点心跟上。等跟到府门外,透过那密密压压的人群,看到那被围观的正中央,正扯着嗓子说原委的掌柜和小二时,赫连栩万年不变的面目表情,有了微微的抽动。见鬼杀鬼见佛杀佛做事直来直去从不拖延的赫连栩,人生头一次,有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看出事了可惜的是,那自幼在人堆里混大的店小二,眼神太尖了。一眼便认出藏在人群最末尾的黑衣男子,正是昨夜让他追了半条街,最后飞身进了太守府的男子。昨日那个假装大爷,却无余钱付账,拎着糕点破窗而跑的小贼!还有……店小二惊喜地指着赫连栩递给兰溪的纸袋子,叫道:“掌柜的!你快看!这下人赃俱获了!”赫连栩耳尖,听到了那店小二的叫嚷声,下意识地想飞身过去让这厮永远闭上嘴。可当着兰溪的面暴露这般不堪的往事……也太过丢脸了吧!为了毁灭证据,赫连栩二话不说,运起内力,足尖点地便跃上房檐溜走。不过几个瞬息,便消失在人前。刚才纷杂喧闹的人群,因这变故,骤然安静下来。掌柜的质问那店小二,“你可看清楚了?昨晚逃单的是那个男子?”店小二笃定地点头,“您放心吧掌柜的,在咱们茶楼里逃单的客官,年都不一定能碰到一个,小的记得死死的,绝不会错看!”“而且他手中提着的可是咱们店里的糕点——”“汰!这饿死鬼托生的玩意,连糕点都带走了!”……人群的焦点,渐渐汇集到兰溪这边。原本和那掌柜讲道理的太守府管家刘氏,也围过来,恭声道。“事出从急,奴才也不给郡主娘娘行大礼了,先给郡主娘娘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对面这些人,是富阳茶楼的掌柜和伙计,都是在外谋生的可怜人,顶上还有其他的主子,平日也就赚个辛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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