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马观花,如同木偶一般,完成了自己身为帝王,视察新妃的任务。拜托那些莺莺燕燕,来到御花园中,听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才得几分清净。萧乾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陛下,您看那边——”芝兰殿的两位大宫女,正簇拥着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坐在那凉亭之下。凉亭的石桌上,摆满了糕点。还有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彩羽鹦鹉。鹦鹉正在学人说话。“好吃吗?荔枝好吃吗?”原本拿着树枝逗弄鹦鹉的兰溪,脸色瞬间沉下。咬牙切齿,“你再说一边!”鹦鹉极通人性,小脚跳了两下,眨巴眼睛道。“好吃吗?荔枝好吃吗?”兰溪气结,将手中的树枝扔出去。斥道:“这赫连栩是存心气我是吧!”今日一早,赫连栩也知自己昨夜做了荒唐事,自称内心愧疚不安,送一只通人性的鹦鹉来恕罪。兰溪本不想收这只鹦鹉。可那鹦鹉一见她,便开始叫——“兰娘娘!恭喜发财!”“兰娘娘!万事如意!”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极有灵性。兰溪见状,也不想把火气撒在一只鸟身上,便将这鹦鹉留下来了。正好今日风和日丽,她带了茶点,带了这只鹦鹉,想来御花园吹吹风赏赏景放松一下。可这前脚刚坐下,后脚这鹦鹉就露出跟他主人一样的德行!“好吃吗?荔枝好吃吗?”鹦鹉见兰溪不理她,继续在笼子里蹦跶,不停的发问。兰溪气结,用罩子蒙上鸟笼,怒道:“你主子不是个好东西,你更不是个好东西!”一人一鹦鹉的对话,传到萧长卿耳边。他眸光微顿。盯着那被盖住的鹦鹉笼子,唇线紧绷。所以,昨夜多出的那一箱荔枝,是这鹦鹉的主人送的?甚至为了一箱荔枝,不惜为她连杀三人?薛乾滚回漠北了。慕容川冶没这个狠毒的手段。送荔枝之人,到底是谁?萧长卿的心头,涌上一股浓重的危机感。脚下微动,惊扰了花丛,野猫从花丛中窜出去,惊起一阵簌簌声。而那头,正发火的兰溪,顺着这声音望过来—— 不能得罪原本还残留三分的耐心。彻底归零。
冷声讽刺。“哀家倒不知,端坐金銮殿的帝王,九五至尊的皇帝,竟带着自己的侍卫躲在草丛中,窃听一只鹦鹉的乱语……”“这便是你们萧氏的教养吗?”“这便是你萧长卿的为帝之道吗?”兰溪身边,青鸾也狠狠瞪过来。不过她瞪的不是萧长卿,而是薛乾。薛乾打了个哆嗦,埋头当鹌鹑,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萧长卿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绕过花丛,行至兰溪身边,温声解释。“朕并非有意窥探。”“偶然路过,见太后正在赏花,兴致正浓,不好打搅,便在一旁等候。”“没想到有野猫乱窜,惊扰了太后,还望太后莫怪罪。”兰溪怎能不恼?将从赫连栩那边受的气,一并发泄出来。“你这是敢做不敢当吗?”“明明自己窥探别人露出了马脚,反而将此事怪在一只猫的头上?”“从前哀家总觉得你冷漠愚蠢,如今觉得,得再给你加上几个词。”“孤傲、自负、拿别人当猴耍!”“当猴耍!当猴耍!”笼子里的鹦鹉,又学了句新的台词,在笼子里拼命地扑腾着,挥着翅膀重复。“猴耍!猴耍!”“闭嘴。”兰溪猛地扭头,怒指那鹦鹉。“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那主子……更不是个好东西!”“好东西!好东西!”鹦鹉乐此不疲地学着新词。一旁的萧长卿眸光微闪。“它的主子?太后说的朕也好奇了,究竟什么样的主子,能养出这般的爱宠?”萧长卿在试探。被怒意冲昏头脑的兰溪,根本没注意他在套话。眼神凝在那双脚一刻都不安分的鹦鹉身上,脱口道。“能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一个拿人命当儿戏的变态罢了。怎么?皇帝你要向他讨教吗?学学如何能更冷漠,更凉薄?”萧长卿藏在袖中的右手,轻扣扳指。原来如此。送鹦鹉的人,和杀使者的人,皆是一个,而且是个杀手。看兰溪的语气和状态,此子应是桀骜不驯之辈,不可能是兰家养出来的杀手。据线人汇报,前几日,兰府来了一位贵客,为了见这位贵客,兰溪甚至亲自出宫,半夜相寻……兰溪明明对此人恼恨至极,却仍要礼待接触,想必此子的身份不一般。应是她的外援之一。萧信失踪了,兰氏并没有广撒网去找人,说明是兰溪放走的。如今,来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杀手。这位突然出现的杀手,极有可能是漠北那边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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