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王士大德,存世的唯一真迹,那副兰陵王榭词……”老国公爷说着说着,心脏都开始抽疼了。五官揪在一起,心痛至极!“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啊!你兰老头好大的胃口!那么多东西搁在你那破屋里,你也不怕夜里起夜闪了腰子!”老国公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可见其愤慨至极。声音泣血,“你知道吗?那些画作诗作,老夫每次想看,都要戴了手套拿了镜片细细琢磨,可你……可你倒好!老夫听说你放进寝殿,转头就束之高阁了?”“你们兰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若你女儿云英未嫁,咱们两家也能结个秦晋之好。”“可你女儿这辈分都快成太后了,你们还要不要脸——”“别说了!”“闭嘴!”两道厉斥,同时响起。第一道,老荆国公还能理解。是他的傻儿子发出来的。他这傻儿子,自生母早逝后,便对女子失去了兴致,看见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子便觉得烦,甚至连伺候的使女都不能要女的。他老来得子,将这儿子视作眼珠子命根子一般的去疼宠,见他这样,能怎么办?只能惯着!为了这儿子,他清空国公府,连伺候多年的妾室,都赶到了乡下居住!可惯来惯去,事事顺意,金尊玉贵的养着,竟养出个无法无天的脾气来!为这儿子,他是操碎了心。为了防止他将来惹出滔天的祸事,他主动退位,向先帝请了旨,给这儿子一个国公爷的封号,本想保他百年无虞,没想到……这儿子没安分两年,竟……竟对深宫里的皇后动了心思!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就是对妓女动心,他都忍了,大不了丢个人,将那妓女赎身纳入府中,未来好歹能给慕容家留个种。可为何……为何偏偏是兰溪!这杀人不眨眼的女修罗!兰溪远在深宫,不好献殷勤,为了讨好佳人,他这好儿子,就差把家给他拆了!他珍藏那么多年的好东西,全被这儿子给搜摸干净了。日日跑去兰府里头,以请教书本为名,拜了这兰衡当师傅。就为了能打探些兰溪的消息。竖子如此,如何释怀?!对兰丞相那个态度,比对他这个亲爹还热络!都说女大不中留,在儿子身上,他倒觉得这话说错了!儿大更不中留!老国公心里哀叹连连,却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捂着发痛的胸口,将目光转过来,去寻找刚才另一个发声之人。谁知,竟和萧长卿疏冷的眸子对上。老国公爷浑身一颤。从萧长卿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的眸子中,读出了某种……
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这位即将登帝的摄政王,难不成也对……萧长卿没再和老国公对视。而是缓缓收回自己的眼神。手指摩挲着掌间的薄茧,眉目微敛,叫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的一切。人后,他虽与兰溪针锋相对,但那只是权宜之计。他心中装着谁,有多深,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听到兰溪被当众指责,他自然不能忍耐。冷淡的开口,声音压抑至极,“国公爷开口之前,还望三思。”“前朝的太妃都能改嫁,兰氏就算成了太后又如何?为何就不能改嫁出去?”“您也是老臣了,别把积攒了一生的面子,再最后丢的一干二净。”“这种话,本王不想听到 昭容太后老国公抬头看了看萧长卿,又转身看看自己那倔驴一般的逆子。气得重重叹了两声。手中的拐杖蠢蠢欲动。可一个是不能打,一个是打不怕!这拐杖是硬木做的又有什么用!老国公复又望向兰溪所在之处。那一身明艳的女子,面色蒙在半明半灭之间,恍若这满堂文物朝臣,和这千百年来男子独尊的金銮殿,皆成了她身后的幕景,将她的身形,衬得愈发清直凛然不可侵。世事滚滚,如黄沙湮灭。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戏台。他老了,也该退了。他将那官帽褪下,连同身上的仙鹤朝服。除了老国公的身份之外,他还领着御史台的差使。如今,一并卸下,倒也轻省。“老臣心脏不好,年老体衰,就算想为新皇尽心,也有心无力了。”“一直想找个好机会,上书陈词就此隐退,却碍于朝局动荡,总想再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可如今看来……”这朝堂有他无他,荆国公府有他无他,都没什么重要……老国公还想再煽情几句。慕容川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父亲,您放心吧,这朝中不还有儿子吗?国公府的荣光,儿子定能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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