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抚,并未让兰溪的心沉静下来。她缓步来到殿内,把腮雪挂在屋内的披风披到青鸾身上后,这才扶着青鸾的手坐回原位。声音发紧,“为何会与枢北王搅合到一起?你是如何得知这桩消息的?”青鸾咬了咬唇,拽了拽那披风上绣满芙蓉花的带子,盯着自己的脚尖,神色略有尴尬。“原本……原本是听说薛乾那厮,接了秘密任务……出宫许久,今日要回来了……”“奴婢想着他是摄政王的近臣,便摸了过去,想问问他,是否知道些跟二小姐有关的信儿。”“谁料那厮不经诈,奴婢几句话,他便说漏了嘴,说出二小姐之事和枢北王有关。”“奴婢想问个清楚,可那厮却咬死不松口,奴婢无奈,只好先将这消息告诉主子,等您做下一步打算。”兰溪似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眸光落在青鸾涨红的面色上,轻声问,“你同他,关系不错?”青鸾一惊,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奴婢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上次之事,奴婢还没找他算账呢!怎会跟他有牵扯!”她急于辩白。兰溪却听出了,那仓皇的语气的背后,那抹属于小女儿的羞涩。她心头叹了一声。薛乾此人,是萧长卿的走狗。心思深沉,为人冷漠。在她心中,是绝配不上她身边这些贴身婢女的。尤其是青鸾。才十五岁,已有勇有谋,又有自己的胆魄和目标感,将来定比腮雪和凝霜,要走的更长远些。她本意,是想再多留她们几年,等此间事了朝局安稳了,再给她们找几个家风清正的好人家,保她们一世无忧。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作为过来人,她岂会看不出青鸾的心思?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懂了当年她执意要嫁给萧烨时,父亲的无奈了。无力阻挡,又满怀担忧。但……男女之情事,谁也说不准。也许今日还爱着,明日便又成了仇敌了。她做主子的,能插手生活之事,却无法插手情感之事。罢了,放其自然吧。“往后,无论和谁相处,还需要保护好自己,比如今日,绝不能再如此狼狈了。”兰溪淡淡提了一句。“奴婢让娘娘担心了。”青鸾低着头,语气微凝。她本是流离失所一贫女,若无娘娘相助,也许会死在年前的那场大雪中。
可得了娘娘怜悯,不仅吃饱穿暖,读书学理,如今竟来到了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成了皇后殿中叫得出名号的人物……一步步,皆得娘娘提拔看重,才有今日!她怎能……怎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对一个相见不过数面的男子,生出亲近的心思!兰溪的提醒,让青鸾醍醐灌顶。今日冒昧去找薛乾,实在是过于莽撞!若那薛乾是个人面兽心之徒,她今夜赶去,别说打探消息了,只怕这条命也要交代在那里!青鸾膝头一软,眼底闪过愧意,正要下跪,被兰溪拦住。“不讲究这些虚礼了,你心中有数便好。”兰溪喝了半杯热茶,暖了暖身子,双手互相搓动,扫去那指尖冰冷的凉意,这才道。“去拿外衫来,本宫要梳妆。”青鸾一惊,“娘娘可是要去见摄政王?”兰溪点头。妹妹之事,一刻都不能耽误。若不弄清楚那枢北王怎么掳走的妹妹,今日又将是一个无眠夜!青鸾急了,“腮雪姐姐出门前特意吩咐过,让奴婢将您看好了,千万不能出宫,如今,已近子时,宫道幽冷,寒气逼人,奴婢绝不可能让您出去的。”兰溪叹道:“不用说那么多,今日萧长卿,本宫非见不可。”谁拦都无用。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你不给本宫梳妆穿衣,本宫自行收拾!”“娘娘!”青鸾还要再劝,兰溪已撇开她,独自往内殿走去,准备去箱笼里取衣服。手指翻了许久,落在那狐裘大氅上,绝艳的眉眼微动,眼底滑过一抹暗芒。这件衣服,许久未见了。曾是……他送的。正要将那衣服拎起,一只比她略小的,黑漆漆的手,挡在她的手边。少女晶亮的眸光,极为认真,“主子,您不用过去,奴婢将摄政王叫过来见您!”兰溪皱眉,压下她的手,“胡闹,你不知摄政王那群人的品性,只怕你人还没凑过去,就被他们吞吃入腹了。”青鸾倔着下巴,“主子,您养着我们,我们总得堪用!今日惧怕明日惧怕……何时才能独当一面为您开路?”“您放心!”青鸾咬牙,承诺道:“就算是迷晕了敲晕了将他拖过来,奴婢也一定能办到!” 做梦吧你!兰溪最后还是拗不过青鸾,放她离开。本以为一两个时辰后,青鸾会灰溜溜地回来求助。没想到,还没过半个时辰,萧长卿已跟在青鸾身后,携满怀夜色,来到了芝兰殿。青鸾身上不再是那套亵衣,而是穿上了宫女制式的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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