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的决然之态,终于,让萧烨清醒了。他的双眸,再次浮上阴毒之色。本性,暴露无疑。“很好,看来你我之间,也不必再装腔作势了。”“既如此,便看是你兰家先死,还是我萧烨先亡了!”萧烨甩袖离开。跪在门口的宫人急忙往一旁挪去,给他让出一条长道。萧烨脸又黑了。想到刚才自己的话全被这些人听进去,他恨不得火烧芝兰殿,将这群人跟兰溪一起烧死!总有那么一天。萧烨深吸一口气,忍住那窜火的心思。潜龙在渊,总有一飞冲天时。到那时,他要让兰溪在他面前跪地求饶!也许,是未来那一幕,太过刺激。萧烨过门槛时,竟忘了抬脚。扑通。脸朝地狠狠砸在门外的长廊上。兰溪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换了衣裳,梳妆打扮好的,匆匆赶来芝兰殿的玉媚儿,看到自己仰慕之人,以这种姿势摔了个大马趴时,一时,竟忘了去扶。萧烨铁青着脸,单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来,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嘴巴。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血里,带着一颗明晃晃的牙齿。他眼前一昏。玉媚儿这才惊慌失措地跑来,一边扶他,一边失声尖叫,“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啊!找谯明全!啊不不……找擅长齿科的!”萧烨捏紧掌心,面如死灰。若不是……这是他心爱之人。他真想缝上那张乱喊乱叫的嘴。 盛雪如梦萧烨和玉媚儿走后,兰溪失眠了。她透过那雕着芙蓉的窗户,看向那檐间明亮的月。皎洁的月色洒满重楼,这深寂幽冷的宫廷,被涂上淡淡的温柔。兰溪的眼神,也慢慢恍惚起来。今生的月,和前世的月,是否是同一轮呢?一颗不起眼的石子砸在窗框上。兰溪眼底的恍惚被震散,双眸聚焦,看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又一枚石子。投掷了三枚才停下。她想起幼年时,趴在父亲膝上,父亲为她读的西游记。“祖师手持戒尺,走上前,将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打他三下者,是教他三更时存心;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上者,叫教他从后门进。”
想到这儿,兰溪失笑。这宫里谁还有这闲趣,同她打哑谜?兰溪起身,未披外衣,绕过值夜的宫人,从后门出去。一开门,便看见那巷道的尽头,一位穿着蓝色长衫的男子,发上系着墨冠,腰上配着蓝玉,隔着长巷,远远望着这边。他身形修长似竹,月色朦胧中,美好得恍若一幅水墨画。看见兰溪后,从那长廊的影子中走出来,面上,是质然无暇的笑。“兰姐姐。”是萧长卿。那一瞬间,兰溪不知怎么,浮躁的内心,突然安静下来。嗅着空气那若有若无的兰花香,唇边带笑,仰头看着萧长卿的肩膀。他的肩上,洒了一层月光。“怎么进宫了?没有人发现吗?”萧长卿也笑,好似看见兰溪,是世上最温柔的事一般。“薛乾带我来的。”薛乾?御前侍卫首领不就是叫薛乾吗?兰溪惊讶道,“是宫里那位吗?”萧长卿认真的解释,看她的眼神,如揉碎了的月光一般温柔,全是信赖。“薛兄确实是久住在宫里,父皇说,薛兄是可信之人。”“除了薛兄,还有许多人。父皇曾给我一个小册子,册子上都是可用和能用之人,越往前,越重要……”兰溪插了一句,“薛乾是第几页?”“薛兄在最后一页。”萧长卿说罢,发现兰溪看他的眼神,带着意味深长的盘算。他不是很适应,肩膀动了动,别开兰溪的眼神,继续道:“不过管家建议,进宫的话,找薛兄最方便。”“果不其然,我一进来便见到兰姐姐啦。”他又笑起来,“姐姐,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兰溪的心神还在那本所谓的册子上,闻言,敷衍的问,“什么日子?”“今日是澜夕节。”兰溪怔住。“你怎知道?”“之前,我每年都会去呀。”萧长卿怀念地说:“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有,每次一办,能热闹七天,可惜今年父皇离世,要停办三年了。”兰溪听他语气,对先帝并不怎么怀念,挑眉,“你父皇去世你不难过?”萧长卿漆黑如墨的眼眸,倒映出兰溪绝色的五官,她的每一寸肌肤,在他眸中,都纤毫毕现,干净无杂。“不难过呀,我经常会在梦里见他。”兰溪心底叹了一声。仰头,看向那轮圆月。她是可怜人,萧长卿又何尝不是可怜人?如今,父亲妹妹都在身边,她还有重来的机会。可萧长卿幼年丧母,青年丧父,本是天下第一流贵的嫡太子,却因为天生痴傻,无法继承这万里河山,偌大的家业落在一个,恨之欲令其死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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