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这八百年时光里,早便已经足够徐市在那扶桑之地中称尊做祖,成为传说里的神武天皇,成为
“陛下为何不能?”
牢狱里跃动的幽幽烛火映照之下,徐市胸膛里的恶意似乎尽数得到释放的那瞬间,蒙毅开口,问出疑问,发出言语。原本温和面容在那一瞬间变得冷凝,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八百年前你我所遇到的陛下是凡人,而非是仙人,更非是神明。但你同样是畏惧和害怕的,不是吗?即便是你另有奇遇,获得超出常人的寿命与力量之后。”
有什么潜藏的面具被揭下和打破。蒙毅开口,近乎残忍且一针见血的将一切指出道:
“徐市啊徐市,你既然不曾攀登到陛下的高度,看到陛下眼中的风景。又如何得以评判陛下,以你之心思,将陛下揣度。”
“你又因何而认为,我大秦皇帝陛下,便是你想的那般,心胸狭隘且短浅,目光只看到眼前之辈呢?”
“凭什么?凭你徐市数典忘祖背弃陛下背弃齐国背弃华夏,以华夏而入诸夷同那扶桑的毛神混迹在一堂吗?”
蒙毅是文官却又并非是纯粹的文官,随侍在始皇帝左右,同样有着刑讯、审问、处决有过之人的职责。所以昔日的赵高才会因为犯下过错,几乎叫蒙毅所杀而同蒙氏兄弟之间结下梁子。
更不必说秦人的身形多是高大且魁梧的,这未曾如兄长一般统领大军的贵族子弟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文弱。眉目冷肃一番话语说来,自是言语铿锵,凛然而有金石之音。恰如同洪钟大吕,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徐市心头。
直叫这手段诡谲且高超,存活了近八百年的方士由此而喉头血涌,心神震荡,仿佛因此而受到了极大地冲击。但受到冲击的却又并不仅仅是徐市,一旁的李淳风眼观鼻鼻观心,在蒙毅问及和谈论某些话题的之时,默默缩小了存在感,目光下意识的飘忽。
显然是并不愿意因此而做出任何过多的感想。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头有枷锁仿佛是因此而被卸下。抑或者说破罐子破摔,始皇帝并未当面的情况下,徐市鼓足了勇气,胡搅蛮缠一般开口道:
“你是秦人,是秦皇的臣子,自然向着秦皇而说话。你所说的言语,我为何要信?”
“秦皇于你等心中,自然是神圣的。但,史书工笔,你可眼见得后人是如何骂他,是如何不屑与之为伍?”
言及此处,徐市忽然哈哈大笑。纵使笑得落下泪来,亦不曾因此而有任何停止。只是口中喃喃:
“陛下,你们的陛下不过是暴君,是穷奢极欲滥用严刑峻法之徒,是”
在那某一瞬间,在眼角的余光看到蒙毅、姚贾面上冷色的那一刻,徐市口中言语与笑意却忽然是戛然而止。似乎终是后知后觉的,由此而意识到什么。
“秦皇,秦皇对我的处置”
“数典忘祖背信弃义之辈,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蒙毅目光与声音里俱是一派漠然,给出答案。于是徐市喉咙口微动,似是想要因此而说出些什么。然后在下一瞬间,在心中莫大的危机与预感将要降临之际,徐市终是开口,放声道:
“我还有用!我要见皇帝陛下!”
第088章
徐市自然是想过自己的死亡,想过自己的失败的。甚至于曾几何时,在扶桑之地,在那樱花盛开的地方,这人以一副中原方士打扮而遥望故土,以指尖应和过那并不如何悦耳的、仿照中原乐器而弹奏却又只得其行而不得其神,不伦不类的乐曲。
双目之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那中原之地是如此广大且物产丰盈,而我距离故土却又是如此遥远。但,漂泊流浪又如何?终有一日,我是要死去,要以齐人徐市的身份而死去的。”
一物伤而使百花哀怜。伴随着徐市话语而落下的,是漫天樱花的花雨,是那扶桑之地的天空都仿佛在为其哭泣。于是下一瞬间,这分明是乘坐着带着大秦玄鸟图腾的船只而来的人忽然是面露狠色,身周之服饰等种种同样随之而改变。
自是同那扶桑之地的贵族之间,并没有过多区别。甚至于从八百年前的徐市选择穿上扶桑人的衣服、说扶桑人的话语,同当地的土著、毛神相融合开始,这人的思维、立场等种种早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而非是曾经,更非是做为齐人徐市二存在。
“兴衰成败,多年经营,在此一举,在此一搏!”
彼时尚立在樱花树下的徐市冷了脸,忧伤的目光随之收束,转变为坚毅,发出如此言语。并且由此而立下那极大的、并不足以为外人所知道的目标及野望。
然而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徐市之经营与暗地里的磨刀究竟是如何且不去说,这人却又是自始至终不肯踏足中原半步的。直至此后又若干年,有使者带来分裂数百年的九州之地再度一统,新的国家与秩序建立的消息。
“八百年,八百年啊!”
本就是自九州之地而来的徐市自然是知晓,将脚下的扶桑之地拟作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