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工笔,后人评说。纵使嬴政不曾在意亦不会因此而陷入无能的暴怒,没有任何结果与意义的辩驳和纠缠。可是当自原身身上醒来之后,嬴政却是一字一句细细研读了的。
甚至是于笔下做出抄录,在内心里做出点评。似乎是极淡漠又似乎是极冷锐的眉眼间,因此而生出薄凉的、并不屑于有任何解释的笑意。
唇角轻轻勾起,目中并没有任何情绪遗留。
但这喜华服,好美食,爱吃鱼,喝露水,拥有着极高的艺术修养与情操。背靠强秦,衣食住行等种种无一不精,无一不是美好的帝王却又从来都没有想象中的矫情。更非是非得头破血流,亦听不得任何逆耳、忤逆之言之辈。
自有其做为王者的胸襟与度量。
因而从那一个又一个的字句中,嬴政所看到的并不仅仅是大秦的二世而亡,是一个又一个王朝的起落兴衰。更有某些更隐秘与重要的,不可以被言说的东西。
况且秦皇虽然孤独、冷漠、铁血且无情,将世间的凡夫甚至是自己都视作是工具,没有情感的工具。但嬴政当真轻看天下人,轻看那些所谓的黔首与蝼蚁吗?
未必尽然。
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在后世的记载里并不曾吝惜过民力的秦皇,自然是清楚民力所能带来的影响与力量的。山川可移河流可以被更改,蝼蚁之力,又为何不能倾天?
若是当真无法倾天,那些仙神菩萨们,又是在畏惧、害怕,甚至是算计什么呢?
古老的仙神面前,嬴政因此而问出疑问。然而所问向的又不仅仅是东华,还有大秦的二世而亡,有那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与史书工笔里的帝国。
目光灼灼本是恍若古老塑像的、并不具有太多生人情感的眉眼间似是有火在燃烧,又似是有漫天星辰倒映在眼底,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心中微动,同嬴政四目相对的东华也好站在其身后的蒙毅与袁天罡也罢,分明是感觉到这帝王问的是仙神菩萨与蝼蚁,是那枉死城外的景象。
却又不仅仅是如此。
还有那强大的、不可一世的,于史书工笔里被灭亡了的大秦。
嬴政在正视大秦的灭亡,正视后人对那段称不上了解的、被扭曲篡改和遗失摧毁了典籍史料的过往的评说。功过与臧否,纵使时光重来再回到八百年前,嬴政的很多政策与法令、法度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君王的意志同样不会因此而生出妥协。
但无人可以确定与知晓嬴政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只是随着嬴政周遭之气质而生出改变的,是那枉死城外的战局,同样生出变动。
纣绝阴天宫内,一应阴神面上的笑意尚来不及撤去。口中的吹捧与愉悦尚未曾说出,便见那本以为逆转了的形式再度生出转变,却是蒙恬指挥之下,本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叫李信随脚踩过的秦军在反扑。
单纯的蝼蚁的力量自是不足以倾天,更不足以对那叫秦广王等费心祭练了的、想要将之打造为护法冥神的李信生出反扑。只是恰如同昔日的嬴政使人攻打楚国一般,二十万不行便三十万,六十万。
总归,那强大的楚国是在秦人的攻伐之下灭亡了的。昔日的楚国如此,今日的大秦归来之战
沉着冷静有命令被层层传递,展翅欲飞的玄鸟图腾与黑水龙旗在那黑压压的秦军上空飘扬。如同轻烟一般散去的魂灵在那旗帜的下方重聚,再度变幻出身形凝聚了模样,投入到战场。
“帝君以为,朕因何而存在?”
相隔了漫长空间的客栈檐下,嬴政忽然问出仿佛是不相干,同此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而在那战场之内,则是有古老的号角吹响,有秦军结阵,踏步上前。
兵戈扬起箭雨齐射,原本横扫六合的秦军恰如同严丝合缝却又高效运转的齿轮一般,于这冥府之中,在这枉死城外再运转起来。
强弩在前,铍戈在后。弓弩为表,戟盾为里。
这黑压压的、早便已经在这冥府中显露峥嵘的秦人军队,在法天象地之下,在被当作护法冥神而祭练成功的李信面前本算不得什么。毕竟那蚂蚁再多,又如何能够同大象相比较?
“守”、“落”、“风”、“大风”。
一个又一个的军令传递,一声又一声的整齐划一的声响传递天地。于此一瞬间,纵使有李信这尊被祭练完成的护法冥神的身影遮蔽天地,仿佛是足以将一切荡平。可那枉死城内,李渊父子三人却是不由得抄了手,面上露出几分火热与复杂。
自秦至唐的八百年时光里,军队之武器、战阵等种种早已经生出了变化和改变。只是纵使再如何的不通军事再如何的废柴,可做为一个对权势、野心等种种有着欲念的皇室成员,对于这样一支令行禁止战斗意识高昂,似乎全然无所畏惧且如指臂使的军队,又如何不眼馋,不想据为己有呢?
父子三人心中不免由此而生出遗憾。
为这军队不属于自己且尚要被毁灭而遗憾。
毕竟再如何规整且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又如何?那些箭雨也好刀枪斧钺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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