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凌晨三点,太久没得到休息的楚音头昏脑胀,走路都在飘,只想快些回肮脏的小旅馆昏天黑地地睡一觉,他强迫自己忽略司立鹤冷厉的发问,略一颔首,“那我就先走了。”司立鹤三两步上前拽住他的手,捏得很紧,“回答我的话。”明明已经听清了,为什么要他再说一次,楚音倔强地抿着唇,使劲儿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臂。两个人谁都不肯让着谁,在无人的夜晚里较劲。片刻后,司立鹤听到了很轻地一声倒吸气,是楚音在哭。他倏地放了手,果然见到了楚音被泪染湿的脸颊,想像往常一样替对方擦去眼泪,但楚音动作比他还快,已经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等司立鹤再看,楚音眼睛还是红的,却已经不再哭了。一个生疏的称谓代表不了什么,司立鹤不再执着要一个答案,但他还是重新握住了楚音的手,冷声说:“既然要走,把你留的东西也带走。”话说出去却发觉屋子里属于楚音的物品寥寥无几,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跟他分道扬镳的一天,所以什么都没有添置,他想了想才在记忆里摸索到一个物件,“你的测谎仪”楚音五官揪成一团,像是突然被极为痛苦的记忆袭击了,让他需得重重地呼吸几次才能挤出声音,“寄到琴行吧,有空我过去拿。”顿了顿,“不过已经坏了。”司立鹤探究地看着他。楚音艰难却也释然地道:“其实我早知道那台测谎仪是坏的,在你说爱我的时候。”司立鹤的呼吸停了一秒,他很少有无法反驳的时刻,但楚音这一句话将他的喉管封得严严实实,因为他没有办法反驳,在他说出“爱”那一个字时,他确实存了欺骗的心思。尽管已经早早就猜到了真相,司立鹤的默认依旧狂风暴雨般淋湿了楚音的心,让他每一口呼吸都感到疼痛,可是他不能逃避,他已经自欺欺人太久了。“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楚音终于敢抬起脸来看着司立鹤,很幸运的,这次他阻止了流泪的冲动,只睁一双通红的眼睛坚决地说,“不过我要谢谢你,司立鹤,是你让我明白爱并没有那么重要。”楚音黑黝黝的眼瞳跟夜色融为一体,很多次,他用最真挚、热忱的目光注视着司立鹤,诉说自己的爱意,但现在这双眼睛里只剩下了痛苦和麻木,再也没有了光彩。司立鹤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收回了手背到身后,“所以这些天,你在陪我演戏?”当然不是——楚音曾真真切切把自己最虔诚的爱献给司立鹤,他的每一道眼神、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心跳,如假包换。但他想,总要尝试着反击一次吧,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在难受吧,所以他轻轻地啊了声,低下脑袋避开司立鹤的眼睛,说:“是吧。”楚音不等司立鹤的反应,决绝地转身走了,既没要坏了的测谎仪,也没要不爱他的司立鹤。他的前路一片泥泞,还有很多风雨等着他去面对,他不敢停下脚步,更怕回过头让司立鹤看见他懦弱窝囊的眼泪。同样的,他也没能看到神色自若的司立鹤藏在背后的,微微发颤的指尖。作者有话说咚咚:封心锁爱中,勿扰。回到旅馆,楚音没心力面对张连枝的追问,抱着果果倒头就睡。他没有多少伤心的时间,第二天一早就拖着昏胀的脑袋火急火燎地找起住处,卡里的钱支撑不了多久,他当然不能租昂贵的房子。吃不下东西也得吃,楚音就水咽了片面包,划拉着租房页面。张连枝蹭过来,手心握着,“咚咚看这是什么?”摊开来,是一对镶了钻的珍珠耳环。她不舍地把耳环塞给楚音,“搬走的时候我趁他们不注意拿的,妈妈就这么一对耳环,都给你了,够不够房租啊,我不想住这里了。”女人十九岁跟了楚河后再没有吃过苦,她那时用貌美又年轻的身体一路开绿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珠宝与宠爱。等到年过四十,当不可控因素使年老色衰又毫无本领的她乍然从灯红酒绿里抽身,她已经缺失了冒险的力量。把自己最爱的奢侈品交出来,是她目前能够做的最勇敢的事情。楚音把耳环握住了,见到母亲哀怨的眼睛,他吸了吸鼻子说:“妈妈,等找到房子,我马上就去应聘”张连枝不高兴地嘟囔着,对他所谓的月薪几千的工作嗤之以鼻,一扭头,去摆弄自己的指甲了。楚音重振精神,把耳环挂二手网站,又跟中介约好时间就出了门。他就身上这一套衣服,已经两天没洗过澡,幸好如今是冬天,不至于粘腻污脏。楚音没多少生活经验,他不知道在海市一个二十多平的小单间租金居然直逼三千,算上押金,他手头的钱根本就不够。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更老旧偏僻的地段,中介的嘴皮子太能说,把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一天下来,楚音忙得眼冒金星,才敲定了一个有些年头一个月两千出头的公寓单间,中介人还不错,看他年轻,又囊中羞涩,准许他分两个月付押金。楚音感激地跟人道谢,马不停蹄地赶回旅馆接张连枝和果果。张连枝一见到落脚点,急得跳脚,“咚咚,我不要住这里!”楚音眼前阵阵发黑,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飘,扶着墙稳住了脚步,却还要安抚抓狂的母亲,“妈妈,你将就一下吧。”张连枝看着这个还没以前洗手间大的房子,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要完了,想给楚音跪下来磕头,求他不要跟陈邵风离婚,甚至想没皮没脸地找楚河,跟男人讨要安家费——可谁会搭理声名狼藉的母子俩。她以前接触过的男人是贪图过她的美色,可她已经四十多岁了,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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