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一般送上了陈邵风的床。那是一场默许下的暴行,是陈邵风单方面对楚音的猎杀,而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加害人陈邵风摇身一变就成了受害者,也正因为这个不理智的决定,楚音葬送了自己的婚姻乃至一生。国际学校的学生都非富即贵,大多数在高中就递交了留学申请,楚音是个例外。母亲张连枝势要将他送出国长见识,可被宋曼君三言两语堵了回来。宋家如日中天,宋曼君又是国际有头有脸的设计师,楚河弄出私生子已是理亏,在这件小事上做了让步。楚音自个儿也不想去语言不通的陌生之地,因此心中还偷偷庆幸宋曼君的阻拦,倒是张连枝跟楚河闹过两回,惹得男人不快冷落她后就不敢再提,只私下和楚音抱怨他们母子俩命苦,到处都要看人脸色。但张连枝绝不可能放弃楚河这颗大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自己给自己改了命。张连枝出生农村,底下有两个弟弟,高中毕业就到海市打工,成功应聘上万君高端酒店的电梯小姐,与前来视察的楚河碰了面。她长得实在貌美,才又十九岁,花一样的年纪,说话娇滴滴像在唱歌,“先生,您要去几楼?”年轻的身体和悦耳的声音一下子就敲开了楚河的心门。十九岁的张连枝给楚河做了情妇,二十一岁就生下了楚音。当小三不是件光彩体面的事情,但张连枝从不后悔,面子算得了几个钱呢?跟了楚河,她穿一身名牌,吃高档餐厅,去高级美容院,奢侈品店她随意出入,到哪儿都有人前前后后地伺候着,最紧要的是,当她坐在限量豪车里驶进一穷二白的家乡时,她收获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耀。重男轻女的父母低声下气地讨好她,两个不争气连高中都没考上的弟弟还要靠她接济,村里爱嚼舌根的村民都说张家有这么一个女儿是祖上烧高香,她从人人嫌弃的姑娘家变成全家人的支柱,这是一件多么风光的事情。张连枝梦里的画面实现,她宁愿沉醉在这场梦里一辈子都不要醒来。她还生了楚家的血脉,楚音很争气,生下来就是一等一的漂亮,她说不出的骄傲与高兴,可直到她见着楚家正儿八经的少爷,宋曼君的儿子楚逸。精英教育让十几岁的楚逸出类拔萃,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风华,反观自己的儿子,跟路边走过的漂亮小孩没什么差别。她不甘心,打从心底嫉妒宋曼君。嫉妒女人有良好的家世、出众的本领、优雅的谈吐,使得不够夺目的五官都染上了风情。张连枝既嫉妒宋曼君,又幻想成为宋曼君,这样的奢望不可能实现,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楚音,让楚音去跟楚逸争,证明她的儿子并不比宋曼君的差,以此获得一点胜利。楚河带他们母子回楚家,见了那时还在世的楚家老爷子。楚音的模样很有利用价值,进了楚家入了谱,哪天能推出去联姻——这只是好听点的说法,实则如果被安排给年过四五十的老男人或者二婚三婚的二世祖,楚音都没拒绝的权力。总归老爷子在看了楚音一眼后,留下了楚音。张连枝用皮囊勾搭上了楚河,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也用容貌走进了楚家的门。这是母子俩最大的优势,除了这个,他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张连枝在嫉妒宋曼君之余又多了怨恨,她怨女人对她的不屑一顾,恨女人不用手段就能稳坐楚河妻子的位置,那些她梦寐以求的,宋曼君与生俱来。宋曼君自己将儿子送出了国深造,却将她的儿子困在国内随波逐流,张连枝更恨了,可是这一次,她看准了宋曼君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动于衷,于是在怨恨的途中又增添了快意。她夺走了宋曼君丈夫的心、又打碎了宋曼君的平静。她才是那个赢家。楚音总能听见母亲的嘱咐,“咚咚,你要给妈妈争气,别让他们看不起我们母子俩。”可是楚音不忍揭穿母亲的美梦,他比不过楚逸。他第一次见同父异母的兄长就深深地有自知之明,他永远都赶不上对方。楚音也不敢跟母亲言明,他在学校过得好不容易,私生子的身份是一座不可跨越的大山,打从他迈入不属于他的阶级,他就已经被排除在外。楚音受到的恶意数不胜数,言语上的冷嘲热讽是开胃小菜,暴力逐渐升级为时不时绊住他的脚、砸向他身上的篮球、从天而降的冷水这样的霸凌持续了半年多,是同在校的陆书凌对他伸出了援手。可陆书凌身单力薄,亦无力阻止世家子弟们明晃晃的中伤,于是陆书凌向楚逸求助——楚逸对陆书凌有求必应,尽管不喜欢楚音,仍是出面阻拦,事态才得以控制,没有走向更极端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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