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向闻安臣拱拱手笑道,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很是客气。闻安臣此时却是退后两步,深深一躬,郑重道:“在下拜见戚大帅,方才仓促之下,未曾拜见,颇有失礼,还望戚大帅海涵。”若是他只是刑房司吏而没有那个秀才功名,那现在就得下跪了,但他有了秀才的功名,那就免了跪拜。文武不同途,他这个读书人若是给武将下跪,传出去会被人骂的。“无妨,无妨。”戚继光亲手把他扶了起来,笑道:“这一次,多亏你了,本帅很是感激。”闻安臣赶紧连道不敢。闻安臣又说明了一下自已读书人的身份,听说闻安臣还有读书人的身份,戚继光本来心中淡淡的一丝不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此时心中对这个年轻人也是赞誉有加,此人年纪轻轻,却懂礼数,知进退,方才为蓟镇立下了一份大功但却丝毫不自矜。不但有本事,而且会做人。戚继光心中暗道。“走,咱们进去说话!”戚继光伸手一引,沉声道。他大步进了府中,闻安臣跟在后面,这总镇府极大,一路串门过户,很快,到达一处极大的院落。这院子正房便有五间,旁边厢房也不少。戚继光带着闻安臣来到偏厅,让他先坐,他下去换衣服洗漱。他离开之后,闻安臣便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偏厅。戚继光确实是很儒雅,很文气的一个人,从厅中的摆设就能看出来。若是一般的武将,且不说府中会不会有花厅,便是有,只怕里面摆放的也都是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但这间花厅里,四壁上挂着的却是字画,并非是名家手笔,闻安臣一一看去,却发现这些字画都是戚继光自已写的。以他的清廉,想来也是买不起那些昂贵的名家字画的。还有一个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一些摆件,闻安臣瞧着没几个古董,但都是风雅之物。约莫一刻钟之后,戚继光回来了。他换了一身家居的常服,宽袍大袖,乌黑的头发拿一根乌木钗子簪了,一派儒雅风流。他瞧见闻安臣在打量四壁的摆设,便笑道:“没什么稀罕东西,却是让你见笑了。”“戚帅您清廉自持,在下佩服之极,岂敢有丝毫不敬嘲笑之心?”闻安臣郑重道。“哦?”戚继光瞧着他,饶有兴趣道:“外面不少人可是都说我捞了不少银子。”“在下知道,这些话,在下都听说过。”闻安臣道:“但是在下知道戚帅您捞的那些银子都去哪儿了,不是进了您自已的私房,也不是被您挥霍掉了,而是去京城打通关节,为蓟镇的壮大和维持铺路去了。蓟镇能有今日的规模,和您在朝中的活动是分不开的!”闻安臣说完,才发现自已似乎有点儿太激动了。自已和戚继光才是 如何破?“还是行家啊!”戚继光哈哈一笑,冲着闻安臣点点头:“那等地方,是最能打探到消息的地方,一个地方,但凡是要有些异动了,总有许多蛛丝马迹显现出来,而酒楼饭铺里听来的那些话中,便是包含着这些线索痕迹。只不过,想要从中摸出想要的,有用的,准确的,却是难了。”“正是大帅说的这个道理。”闻安臣笑道:“在下破案子的时候,也是需要追寻线索,了解内情,是以在这块儿,倒也是有些心得。”“哦?看来闻司吏你手里经了不少的案子。”戚继光饶有兴致道:“本官忝为蓟镇总兵官,蓟镇军政民政都要统管,也审过一些案子,只是啊……”他有些尴尬的笑道:“本官实在不是这块材料,平日排兵布阵,便是几万人也调动的明白,梳理的清楚。但是一瞧见那些案子卷宗讼书,就是一阵头大,一个案子了不起也就是个人涉及其中,但他们的关系,本官就是觉得一阵迷糊,总觉得看哪个也像,看哪个也不像。”“你破了那许多案子,便挑着些跟本官说说?”戚继光道。闻安臣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蓟镇事务无数,戚大帅也是日理万机之人,此时却主动提出来听他讲案子,是不是真想听且不说,但至少人家拿出来的这个态度,就很是让人舒服,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他便挑着自已办过的比较精彩,比较扑朔迷离,千回百转的案子给戚继光详解了一遍。
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把案子说了一遍,说的是秦州判官赵言志被毒杀一案和那厨房墙缝毒蛇滴毒案。 礼部尚书府由他来陪着闻安臣,也是合适,而且他身为戚继光的侄子,许多事情由他带着,做起来就很方便,不会有人来阻碍。当然,戚继光对他的信任也是让他来做这个事的一个重要原因。闻安臣笑道:“见过戚将军。”戚金并不拿架子,也还礼道:“有礼。”两人离开花厅,一路往牛昶畊等人所在的偏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话,戚金没什么架子,很是和善,一派文雅风度,倒像是个翩翩佳公子,和之前在广场上表现出来的刚猛暴烈判若两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戚继光的影响,他博览群书,学识颇为渊博,妙语连珠,两人说的很是投机。闻安臣暗道:“之前在众人表露出来的,果然是假象,只怕这才是真的他吧!我就说么,戚金也是一世人杰,这才是该有的样子。”对于戚金,闻安臣也是很佩服的。他在蓟镇历练之后,先参加万历援朝之战,立下功绩,而后回国之后,官封吴淞总兵。不过这个总兵没当两年,戚金就称病辞官了。而后,辽东战起,戚金也重新出山,组建了一支戚家军。在天启元年,已是六七十岁高龄的戚金率领最后一支戚家军和秦民屏等人率领的川军并肩作战,和努尔哈赤的后金军血战于浑河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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