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故作悠哉,一面又有暗自快走,渐近院落时,段辰先是看了下门扉。昨夜从房中踏出之时,凌景逸顺手把门带上了。此刻那扇木门还是紧紧地闭着,邓铭鸢大抵还没有来,段辰的心安下来一半。段辰小心地穿过院子,走至门前,他伸出手推开一条缝,随后整个人侧身从溜进了里面。后背靠在门上,段辰叹出一口气,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晨光,几步走至了床前。被子凌乱地团在了一起,段辰用手铺开,抚平其上的褶皱,随后躺了进去。许是夜半起早的缘故,段辰额间微微发疼,他缩了缩身体,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在一阵缓和的敲门声中,段辰迷糊醒来。半眯开的双眼,涣散地盯着墙顶看了一会,直到耳畔的敲击声愈来愈响,他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谁?”段辰看向倒映在纸糊轩窗上的人影,明知故问道。“礼哥。”预想到的声音传来。木门吱呀着开了,段辰站在门后,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顺口问道,“几时了?”“刚过辰时,正赶上早膳。”段辰坐在一张足足有他两只手臂那么宽的桌子前,面前大大小小的盘子占满了整个方桌,美味珍馐多得更是让段辰看不过来。他拿起筷子,夹起距离他最近的那块糕点,浓郁的绿豆味在段辰口中弥漫开来,不一会儿,只吞咽了一口,喉咙里就好像被一层黏腻糊住。端起手边的白粥,大口喝了半碗。段辰胃里涨涨得难受,不由得放下筷子,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不和胃口吗?”段辰的目光从屋内泱泱的侍女身上移开,落在了邓铭鸢面前干净的碗筷上。从落座到现在,他都未曾动过一口。“想说什么就说吧。”段辰说道。邓铭鸢目光动了动,他看了眼身后。那些人立时分散开来,鱼贯着出到了门外。他先是笑了一下,问道“莲花玉佩怎么没见你挂在身上。”段辰低头看了眼腰际,抬手找寻,惊叹道:“好像是落在青峰山了。”“礼哥,你知道青峰山吗?”手在腰际前后摸索,段辰没来由地问了一句,眼神还抬瞥过去,在邓铭鸢的面上扫过。“青峰山,似在书中见过。”段辰见他面上冷淡,于是收回手,端正坐好,复问道:“礼哥怎么突然问道莲花玉佩了?”“没事,不重要。”邓铭鸢从他一直放置在身旁的残雪剑上收回目光。过了好久,段辰见到他的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血腥味从腹腔中涌了上来,段辰憋闷住一口气,尽力忍住就要呕出的液体。鲜红从嘴角溢了出来,段辰用手指抹去流下的血液,张了张嘴,地上顿时多了一滩红色。“你下毒了?”段辰看了眼地上,随后又瞧了瞧自己的手指。
邓铭鸢摇摇头,他面上冷漠无色,说话之时也带着没有任何温度的直硬。“你身上一直都没有毒,从前的呕血之症…”邓铭鸢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是因为你体藏奇力。”【作者有话说】大概快完结了,终于(哭哭哭)写得好累。段辰眼睛眨了眨,他看向邓铭鸢,语气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最后二字,“奇力?”回忆闪过,段辰想起与凌景逸飞身轻步于江安城墙顶之时,夜风凉凉地刮过他的脸颊上。起先还需凌景逸提溜着衣领才能勉强直立,只过得一会儿,他就能自己施力同凌景逸并排而行。一切的一切,原是因为他体内的奇力。其实,段辰早有预想,却是没想到,这股力量会如此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桌子遮掩了段辰大半的身形,挡在垂落桌布后的手指,抚上了瘦细的手腕。胸膛间强烈的脉搏是如此的鲜明活跃,段辰的手使上了力气,越捏越紧,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当时你又是如何给我治病的呢?”段辰对邓铭鸢报以一个浅淡的笑容,平静问道,“是把我身上的力引走了吗?”邓铭鸢眼眸动了动,隐藏不住的闪躲直直映在段辰眼中。在青峰山之时,偶有一次,段辰在藏书阁中,见到了一本讲述引力入体的古籍。泛黄的书页透着腐朽的潮味,斑驳的墨迹细撰了满满几页张。视线粗略扫过,段辰虽觉兴奇怪异,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只是舒心日短,纷争又起。从青峰山到黎洲城的路途之中,他听闻邓铭鸢的事迹。段辰总是会想起从前,随着过往的重现,段辰又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心疾之症。起先段辰还不能确信,现在在邓铭鸢的默然不语中,他知道了答案。“段辰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有着深重的过往,一样拥有常人不及的东西。”邓铭鸢的语气比之前更重了,眼眸中厉色浓了几分。段辰见他嘴巴张了张,一口气闷在心中,顿了会儿,才克制着说道,“如果你知道…”话还未完,门口处突然传来骚动,段辰转过头去,见院子里涌进来大帮人。乌压压的一片整齐地站立于门外,那些人俱是穿着官服,黑色铁甲在步伐行进中晃荡,哐哐哐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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