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凌景逸穿戴完毕,段辰才恰恰扣完最后一颗,就像计算好时间一样。“走吧。”凌景逸想去牵段辰的手,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只一愣,也并未放在心上。城墙的守卫并不森严,甚至可以说是懒散。段辰踏过地上横斜的一只腿,忍不住皱眉,伸手捏了捏鼻子,酒气浓郁,其中还夹杂着说不出来的酸腥味,冲上鼻腔,只觉就要呕吐出来了。地上惧是醉成烂泥的官兵,一个接着一个地倒过去,酒瓶从桌子上咣当坠落,滚至段辰脚边,正想着要抬脚踏过去。一只手不知从何处伸出,直接抓住了脚踝,不算用力,却是吓了段辰一跳。“酒…要喝酒。”还未等段辰要挣脱,那只手已被远远地踢开,远到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斜斜地半飞了出去,段辰侧抬目光,见头顶处的下巴比平时都要更冷冽些,弧度完美的唇此刻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臭死了。”凌景逸不悦地挥了挥手,眼底的冷漠多的都要溢出。听闻此话,段辰立感脚下的步伐迈得比刚刚更快更大了。一路通常。过了一道拱形的石门,外头豁然开朗。眼前屋宇连绵,石砌街道,偶尔零星几盏烛灯从室宅的轩窗中透出,段辰这才发觉他们已进入到了城中。忽地,段辰发觉那五六个人已经不见了,现下只有自己与凌景逸,凌景逸仿佛已料到段辰心中的疑惑,“他们还得巡逻。”很显然,那些人表面虽为官兵,但却听命于凌景逸。段辰到的时候,天已经接近全黑了,有风刮过,凉飕飕的。不起眼的小院隐于街市之中,等站在面前时,段辰依旧分不清这间院落与周围并排的而立的院子有何分别。木门古朴,略有斑驳落漆之样。段辰向其看了一眼,那静闭的门竟开出了一条缝来,过得几秒,砰然大开。里面黑洞洞的,并未有太过明亮的火烛,模模糊糊的好似有许多个人影走过,段辰不免抬头向里瞧去了几眼。挂于府宅门口的两盏油纸灯,在摇曳中忽明忽暗,段辰看得出神,直到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恍然间撞入一双深色的熟悉眼眸中。“怎么了?”凌景逸开口询问。在碟仙镇时已觉段辰的心不在焉,只因后有追兵,前有阻困,便以为他只是思忧太多的缘故。现在却依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凌景逸细细看了下段辰的面颊,与从前那股呆呆的样子不同。
段辰愣了一下,缓慢转过头来,故作无事地摇了摇头,顺着凌景逸的话接着道:“这里是哪里?”凌景逸深深看了一眼段辰,才道:“今日休息的地方。”看着凌景逸的背影踏入宅门中,段辰才堪堪跟上。入内,大门彭地一声严实闭上,原是有人一直守在门后,透过几乎要看不见的缝隙,小心翼翼观察着门外的一切。他们进入才不过片刻,就有人穿过曲转的廊道,远远地快步而来。那人站在段辰前方,凉风吹起她鬓边几根散落的发丝,面中的轮廓在段辰的脑海中转了又转,终于一个熟悉的名字跃然而出。乐依。初入凌府时,凌景逸给自己安排的教习规矩之人。一段不那么想记起的回忆涌入,段辰有些不太自然地挠了挠脑袋,刻意回避过乐依投来的目光,但又忍不住瞥去几眼。乐依一路上从未给过段辰任何眼神,她的目光驻足在凌景逸身上,直至她与二人面对面而站,仿佛也只能看见凌景逸一人。就在即要开口话语时,她终是瞧见了段辰,视线微微侧落在段辰身上,随后轻轻飘了过去,停留在凌景逸的黑眸里。“无妨。”凌景逸率先开口。忽地,还没等乐依再度开口,他继而又道:“先去安排一间房。”言下之意非常明了,凌景逸在避着自己。段辰一面跟着乐依向着宅府的深处走去,一面暗自打量这座院落。小径两旁的石台里空落落的,平日里在夜间,段辰见到的都是明晃如昼的烛光,亮堂的分不清白日暮夜。这座院子静悄悄的,好似是故意隐没在众多宅院中,叫人分辨不出来。偶尔几人,在廊道小径中匆匆走过,手提一盏幽幽的油纸灯,在昏暗中发出不太显眼的光,段辰默默看去,都是很普通的打扮。穿过了几道廊门,踏入内院中,筑饰顿然多了几分精巧。乐依带着段辰来至一间屋子前,雕花木门下坠一把铜锁,泛亮中倒映出段辰的面庞来,哐当一声,长锁一分为二,双双掉落在乐依手中。“房间日日都有人打扫,一切物具都整洁。”乐依说话之时,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段辰点点头,道了一句:“多谢。”前脚刚迈入,段辰就已听见乐依转而离开的足音,段辰探出个脑袋朝外面看了看,乐依窈窕娉婷的背影愈来愈小,直到在一处拐角,转没消失。段辰收回目光,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的院落沉入静寂的黑,几只归家的鸟燕从枝头匆匆掠过,颤得树叶沙沙作响。深吸一口气,段辰将门合上。这里怎么这么奇怪,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如此凝重,段辰略感疑惑,面对昏暗的屋子,他不免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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