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最后,段辰叹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躺椅上,“幸好来了凌府,不然还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呢。”蓦地想到什么,段辰转向邓铭鸢,道:“这些年,你和阿凝是怎么过来的,当时我回到山间庙宇,你们都不见了。”邓铭鸢面上挂着的笑容,一瞬间就凝住了,他眼眸乍然僵硬,但在段辰未察觉之时就恢复如常。他低下头,去看手腕处挂着的一串珠子,碧绿色的,经过千锤百磨后亮出莹莹光泽,随后对着段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盯他眼睛道:“那时,阿凝一直喊着头疼,没等到你来,我们就先下山去找你。”“没想到,在路上遇到抓捕难民的官兵,我们被关在牢里,过了好几个月才放出来,出来后就再也找不你了。”段辰听完,心中酸涩,那时恰逢战乱频起之年,虽说古离已定天下,但总归还有各国残部突发袭击,官兵在各个街巷搜捕可疑之人,难民更是首当其冲。不过好在,最后他们都过得很好。段辰在心里庆幸。“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成为平定天下的邓铭鸢。”段辰对于礼哥就是邓铭鸢这件事,一直感到很是惊讶,惊讶之余又有点好奇。“不过都是些夸张的说法罢了,考了个功名,再做了些小事,大家就当你是救世圣人。”说完,邓铭鸢抬头看向远处,手中杯盏摇晃,泡好的茶叶,一圈滚着一圈在杯壁滑荡,却始终擦着而过,没有半滴溅出。段辰听到这话,一时语塞,礼哥身上虽还有与从前相同的熟悉,但段辰不可否认他变了,变了很多。见段辰半响没有说话,邓铭鸢转头看他,“怎么了。”“啊,没事。”段辰低头笑笑,接着道:“那我以后还能叫你礼哥吗?”邓铭鸢轻笑,“当然了。”嘴角勾起,与往昔相同,段辰却在他眼里好像找不到当初的亲切了。远远地一道身影出现,随后,两三人走出,段辰盯着走在最前那人,一眨不眨。突然那人身旁的男子,悄悄转过头来,朝着段辰挤眉弄眼了几下,最后咧嘴一笑,一面做,一面瞥眼观察走在最前那人有没有发现他。凌祈安伸出指尖,拉了下眼皮,最后指了指走在最前的凌景逸,这才转了回去。逗得段辰抿紧嘴巴,忍住了笑,邓铭鸢觉着奇怪,沿着段辰的目光看去,见三人同行出了府门。“我今早来得时候,看见凌景逸了,他说你还在歇息,如今你是在他身边吗?”段辰点点头道,“我现在是他的书童。”“这样啊——”“我府里还缺人,你要来吗?”邓铭鸢突然郑重道,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大堂陷入了寂静,过了好久,段辰才低声道:“不用了,我在凌府挺好的。”其实他心中是立马排斥的,想到以后不会再见到凌景逸,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片一片掰碎,痛意钻了上来。要是从前他还未明白自己对凌景逸的感情,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待下去,现如今不同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只做一个毫无杂念的书童。邓铭鸢突然释然一笑,好似方才那个严肃的人不是他一般,“那他一定对你很不错吧。”“是的,很好。”段辰喃喃道。有时太好了,会让我这种贪婪的人,心生更多的欲念。提起凌景逸,段辰想到刚才侍女匆匆忙忙找他时的场景,现在出门应该就是去见季小姐吧,还带上了凌祈安。凌祈安见了季小姐,心中应该也会十分认同,这位未来的凌府主人,那个能与凌景逸并肩而行的人。邓铭鸢见段辰心不在焉,于是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欢笑着开口:“话说回来,阿凝现在也在黎洲,你们还没有见过吧?”“当初与他辗转来到黎洲,在这里遇见了心怡的姑娘,于是就娶妻生子,这些年一直住在这里。”段辰不可思议,震惊道:“阿凝都娶妻了。”想想和自己差不多岁数,阿凝早已成家立业,礼哥也功成名遂,一时间对于时光的转瞬即逝,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么爱哭了。”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笑。“明日是中秋了,这么多年没见,恰逢佳节,到时候在府里一聚。”邓铭鸢道。中秋,好似成霜湖云开雾散之时,凌景逸从江安赶来黎洲,想来就是为了见见雨霖阁,虽不知道凌景逸目的为何。虽不知道凌景逸目的为何,即使只是想游览观赏,段辰觉得自己也得陪着他前去,凌景逸仇家多,要是遇见之前那样的刺客,自己还能给他挡一挡。“我…我不去了吧。”邓铭鸢没想到段辰会拒绝,不可置信地皱起眉来。段辰又道:“即使不能相见,听到你说阿凝过得很好,我已经放心了。”段辰这句话是肺腑之言,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凝也有了新的生活,中秋之时,团圆之节,他应该也有自己想要见的人。就让他这样长久的幸福下去,有时强行的介入,也是一种叨扰。能见到礼哥,知道所有人都过得不错,段辰已是万分幸喜了。邓铭鸢听罢,顿了一会,站起身来,道:“好。”“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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