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屿坐于右下,段辰盘膝于对面,厢房内舞女翩跹,双掌翻合,抬脚飞踢。与寻常舞姬柔丽不同,此人舞姿中带着劲风凌厉。段辰的心也随之翻涌起伏,一曲舞毕,红衣舞女退却。好半天段辰才缓过劲来,料想与何晏屿在此,也是吃喝玩乐,于是站起身来,道:“多谢款待,不过我要走了。”何晏屿正端起酒杯要尝,见段辰作势要去,连忙拦下:“别着急,别着急,你不是说要来打探事情吗?”说完,帷幕走出刚才的红衣舞女,此时她已换下舞服,穿着寻常交襟长袍,段辰还未看清,她已三两步从门外移到屋内。痕香款步上位檀香案,袖袍一甩,淡道:“天下之事,望秋楼都可知得。”段辰大喜,痕香接着道,“世间无往不利,若想要望秋楼打探消息,需有等价物件来换。”“若是要打探好些年前的消息呢?”痕香顿了顿,“万物凡过必留迹,望秋楼接过的生意,必会全力以赴,达成雇主要求。”段辰正想开口再问,被敲门声打断:“何公子,常与你一道前来的凌公子今日也在,邀你一见。”凌景逸也在。门内二人,皆是一惊。何晏屿站起身,抬头看去,对面案桌上空无一人,段辰不知去向。房门轻关,段辰自屏风之后出来。好险,千万不能让凌景逸知道自己在找黑衣人,心下只盼何晏屿不要对凌景逸提起他。“那姑娘,望秋楼办事可否守口如瓶。”“自然。”何晏屿当然不想,让凌景逸知道他带着段辰来了这里,毕竟他看管段辰严得很,除了学堂课时之外,从不带他与旁人相见。寥寥几语后,凌景逸琐事繁杂,何晏屿找了个借口,匆忙溜了回来。房内只剩段辰坐于桌案,痕香不知何时已离开。何晏屿轻笑一声“做好交易了。”段辰不语。何晏屿抬手,指了条与进来时不同的路,“凌景逸还在外头,走暗道吧。”段辰明显松了一口气,何晏屿忍不住道:“话说,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一路过来,段辰期待着急的模样格外明显,原本想探探他的底细,没想到一场空。段辰学聪明了,藏事于心,不论何晏屿怎么问,他都敷衍搪塞,自知问不出什么,何晏屿只能就此作罢。避免凌景逸看到二人一同,何晏屿与段辰于凌府附近分别,段辰感谢了何晏屿的款待,句句情真意切。
何晏屿盯着段辰的背影,沉吟半响,道:“不管你有什么秘密,都不要做对不起凌景逸的事情”段辰脚步微顿,转身回望。何晏屿依旧挂上往日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刚刚那句阴沉威肃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摇摇晃晃离去,隐入众行人中,不见了影踪。凌景逸从齐鹿书院回来之后,几日都早出晚归。在凌府,除了去看望凌老夫人之外,其余时间都一人待于书房之中。侍女小厮习惯了少爷不喜热闹,午后搁于台阶上小酣,凌景逸从书房出来时,也无人发现。凌景逸瞧着地上一排排,轻悄从其中穿行过去,回看满地的毫无察觉,闷头瞌睡,心中竟不自觉升起一股得意。跟段辰一样睡得这么沉。醒来后,怕是也同他一般,忙乱慌张,四处搜寻,嘴里还不停喊着。少爷,少爷呢。想到此处,凌景逸忍不住笑起来。说起段辰,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从齐鹿书院回来后,一直忙于处理各种事务,好容易得些空闲,或许可以去瞧瞧他。段辰住所离修竹院不算远,只是此地偏僻鲜少人来往,静谧幽静,凌景逸还未等走近,便听到欢声笑语自院子里传出。院门大开,凌景逸站于门后,掩盖住大半身形。两把竹椅上坐着少年人,从背影不难看出其中一个是段辰,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二人围着一个暖盆,似在熏烤,隔老远凌景逸也闻到那香味,夹杂着料粉,飘散而来。段辰与少年靠得很近,时不时说说笑笑,心情极好的样子。嘭的一声,身后传来巨响,段辰与李川一齐猛然回头。院外空无一人,木门吱呀着来回晃动,摇摇欲坠后半边掉落。段辰快步跑去查看,廊道直长,一眼到尽头,没有人的身影。奇怪,这个门分明是被用力撞击过的样子。李川冲段辰问怎么了,段辰迟疑片刻,回道:“可能是哪里来的野猫吧。”凌府檐顶之上,一道黑影迅闪而过,三两下跃至另一处,脚点砖瓦,声音极轻,身型敏捷避过众人,最后落在一处塔尖。凌景逸已经很久没动用过轻功了,此番淋漓后,有些微微喘气。人人只道,他是凌家公子,无人知,他三岁拜入青峰山下,十一岁习得武艺。古离一统天下后,凌家从鸿莲迁至江安,凌景逸拜别师门,定居于江安城,已有七年之久。七年来,世家皇族暗斗不断,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家族之事不可一日无主,凌景逸这些年来苦心筹谋,终是为凌家在江安城中,争得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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