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个小小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了,火盆里残留着一层厚厚的灰烬,大概是他们预料到了危险,提前销毁了资料。宁弈在心里做出了猜测:这一对父母烧毁了所有的资料,将自己的孩子藏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出去引开了敌人,最终死在了露台上。伊甸园没有进行二次清剿,到底是没发现,还是因为受到重创,不得不撤离呢?“你在这发什么呆?”以诺从头顶的通风口跳了下来:“看什么呢?”“啊,没什么。”宁弈顺手将吊坠藏了起来:“我这里没什么发现,你呢?”“没有。”以诺摊了摊手:“我怀疑他们就是故意的。”“那我们走吧,没什么东西好看的了。”走出大楼的时候正当傍晚,温度渐渐降了下去,阳光将云层染成了金色。崩塌的高楼,地上杂乱的骨骼,周边的荒草,还有掩藏在底下的住所。这里不再有人窥视,风撒谎吹散了一切的痕迹。宁弈走出大楼,站在这里的时候,记忆中的场景突然和现实重叠。记忆里也是傍晚的天气,他和刚刚认识的朋友一起爬上了露台。这里对于两个小孩来说也算一场刺激的冒险。已经被封存的记忆破土而出,在宁弈的心底里生根发芽。“妈妈!”刚刚三岁的小孩说话还不是太利索,却充满了活力。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转过身来,温柔的迎接了自己的孩子。“你回来啦,去哪里玩了?”“我没有乱跑,哦对了,妈妈。”他听到了记忆里孩童稚嫩的声音:“我认识新朋友啦!”“真棒,”女人似乎是在笑:“他叫什么名字呀?”“他叫——”他情不自禁的念出了那个名字。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宁弈从回忆里惊醒,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呼,你吓我一跳,”以诺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想什么呢你,叫你半天也没反应。”“我,我刚刚干什么了?”宁弈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迟疑,以诺盯着他看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突然对着空气说话。”“我,我没说什么吧?”宁弈有点心虚,咳嗽了一声:“你听到了吗?”以诺神情困惑的看着眼前的人,摇了摇头:“我没听懂。”“什么?什么没听懂?”宁弈不由得追问到,他太想知道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是在叫谁了。
“额,你刚刚说——”以诺尽力的模仿了一下他的发音,随后就宣告放弃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听起来也不想伊甸园的发音啊。宁弈心里瞬间没了底,干脆打了个马虎眼,把这事敷衍过去了。以诺没有跟他较真的心思,也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不过这一段记忆明显跟自己在实验室的记忆有冲突。宁弈按着额角,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这两段记忆,到底哪一段才是真实的呢?两者都是真实的,或者说两者都是虚假的?那他记忆里的母亲是谁?在伊甸园的经历告诉他,他是一个父母健在的伊甸园普通居民,被所谓的命运选中。宁弈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任何的感觉,他并不存在有关亲情的记忆。但是这个片段的记忆里。虽然那个女人看不清面貌,宁弈仍然能感受到一份特殊的牵绊。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条线连接着他和那个女人。“喂,你到底怎么了?”以诺走到他旁边坐下,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没事。”宁弈心不在焉地回答到。“你这个人,”以诺笑了一声,带着些调侃的语气:“平时对我们的事情刨根问底比谁都积极,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变成了锯嘴葫芦了?”宁弈垂下头没说话,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听沙漠里呼啸的风声。“以诺,那个,”宁弈终于开了口:“你见过你父母吗?”以诺愣了一下:“没有,怎么了?”“没什么,随口一问。”宁弈正打算敷衍过去,以诺又开了口。“我从来没听别人提起过,包括老师。”以诺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以前不知道啊,看别的小孩都有爸妈,就天天跑去问老师。”“然后呢?”“老师被我烦的受不了,就说‘以后我就是你爸,别问了,玩去吧’。”“我居然觉得挺合理的。”宁弈摸了摸下巴,严肃的得出结论:“古人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以诺乐得肩膀都在抖:“你说得跟老师一模一样。” 真实“你以后就真那么叫了?”“对啊,不过稍微长大点就不叫了。”以诺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那时候叛逆期,一天能跟他吵八百回。”宁弈咳嗽了一声,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别扭的转过头去。“说起来还有点后悔的,”以诺的语调依旧轻快,说出来的话实在悲伤:“那个时候盼着早点长大,以后就没人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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