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将晏桦的影子拉得很长,而这个影子的后还默默跟着一只小尾巴。
两人沉默不言,一前一后,抱着各自的至亲骨灰,走了许久才回到机械厂家属院。
房子是周立伟结婚时厂里分配的,在晏桦的印象中,那道深绿色的钢门因为年代已久早已变得锈迹斑斑。但此刻站在门前却发现,这道早已掉漆的门不知何时被重新粉刷过,添上了一层明亮的绿色。
晏桦在身上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可以开门的钥匙,最后还是江野从脖子上取下钥匙开的门。
他倒更像这家的主人。
进了屋内,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晏桦站在屋中央,竟有些手足无措。
江野妈将房间收拾的很干净,茶几上的花瓶内插着几朵布艺粉花,这是从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晏家的东西。墙上还挂着三人的合影。周立伟身上是一件崭新的黑色皮夹克,面上喜气洋洋,连带着皱纹都在笑。这是晏桦很少看到的神情,他们之间惯来是争吵怒骂。一旁的江野妈则穿着白裙,面容和蔼,两人并排坐在摄影棚的长椅上。面前是穿着牛仔背带裤,带着黑色的贝雷帽的江野。
一家三口靠在一起微笑地注视着镜头,似乎在嘲笑着相框外孤身一人的晏桦。
晏桦收回眼,漠然地看向另一侧,江野此时踩在矮凳上,踮着脚用力将骨灰放在高台上。
“你爸什么时候来接你?”
自出事后刘主任便通知了江野爸,但三天过去了,人影都还没见着。晏桦心里开始犯嘀咕,这小屁孩不会跟自己一样,没爹养吧?
江野终于将骨灰盒放稳后,才闷声道:“他不来。”
哦豁,晏桦心里一惊,这小孩不会要赖上自己吧。
“刘姨明天送我走,我不会赖着你的。”江野像是知道晏桦心里在想什么,一边用抹布擦掉矮凳上的脚印,一边打消着他心底的疑虑。
“那就好。”晏桦没良心地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有气无力道:“我明天早上也会走,再也不回来了。”
说到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全都被咽进了肚子里。
六十平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后来晏桦出生后,主卧就用门帘隔了一间出来当次卧。
次卧原本是晏桦的房间,现在就算不进去他也能猜到,那里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这个家里都没有一丝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客厅的布艺沙发只有一米五,晏桦一米八的身子只能蜷缩着一团睡在上面。他不想去看次卧如今变成了什么样,更不想去睡周立伟的房间。在整个房间里,他唯一的容身之所只有客厅内这一张小小的沙发。
不知道躺了多久,晏桦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他本就睡得浅,立马睁开眼坐起身子。
“你想干嘛?”晏桦音量抬高了不少,不耐烦地对着面前的小屁孩吼道。
江野似乎被这一吼吓到了,缩了缩肩膀,略带着可怜的音调道:“我烧好水了,你去洗澡到床上睡。”
自从晏桦当着众人面说不是他哥哥后,江野很小心地注意着称呼,他不敢叫哥哥,也不敢直呼晏桦名字,只能省略掉主语,无头无脑地突然来一句。
要不是家里就他们两,都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晏桦揉了揉睡乱的头发,发觉面前的小孩站着还没自己坐着高。尤其当他视线低垂盯着鞋子,不安地绞着手指时,更显得可怜了。
江野的背后正是那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周立伟仿佛又变成了晏桦熟悉的样子,横眉冷对。就连旁边的江野妈似乎也多了几分幽怨。二人好像在指责晏桦为什么要对江野这么凶。
“我睡这里就行,你别管我。”晏桦降低声音,闭眼仰躺在沙发上,满脸疲惫。
沉默半刻,江野怯怯的声音再次问道:“那你不洗澡吗?”
晏桦揪起衣领到鼻下嗅一嗅,确实要洗澡,不然都要臭了。
见晏桦有这个意思,江野略带着讨好的语气道:“热水都在卫生间,衣服毛巾都在一起。”
晏桦听着井井有条的安排,心底产生一种怪异感。两人的年龄好像对调了,晏桦是十岁,江野才是十六岁。
“平时,周立伟也是让你自己烧水的吗?”晏桦突然开始好奇江野和周立伟平日里相处模式。
江野微微抬头,窥看着晏桦的神情,见他神色如常才摇摇头,“妈妈帮我烧水。”
晏桦顿时没有了追问的兴趣,他这辈子都体会不到妈妈帮忙烧水的感觉,自己真是多余问了,于是闭上嘴站起身子往卫生间走去。
还没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江野的声音。
“等等,你东西掉了。”
晏桦回头只见江野手心里拿着一小袋拼板玩具,可以拼成一个宝可梦积木,那是和胖子一起吃肯德基送的小玩具。他随手装在了口袋里没有多在意,可能是刚才在沙发上睡着了掉出来的。
“你留着玩吧。”晏桦对这种小玩具没什么兴趣,随口丢给了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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