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你他妈——”时谨礼都要吐了,伸手一把薅住白无常一尘不染的衣领,把他拖到面前,恶狠狠道,“有完没完?!”
白无常哎哟一声,声泪俱下:“您要是出事我们家——”旁边的游执看他一眼,他立马改口,“我们怎么活啊!”
游执沉着脸站在时谨礼身后,过了几分钟,白无常终于注意到了他充那满威胁、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口大喝给老子滚的眼神,立马双手抱拳伸到头顶拜了两下,抓着黑无常一溜烟跑了。
宴会厅内的主人宾客都晕倒在餐桌上,等到他们醒来时,就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包括有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们的生活照样精彩,鬼也依旧只是神话传说故事中才会存在的生物。
时谨礼尚未从刚才的幻境中回过神来,他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看见了所谓神的影像,紧接着,更为困惑的问题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个神都死了,为什么我现在还要供奉祂?
大荒作乱是在抟土造人后、女娲补天前,在历史上算是上古时期,距今大概有六千多年。
一个神,死了六千多年还被人间供奉,为什么?
还是说祂压根就没死?可祂没死又去了哪儿呢?
时谨礼如今有满腔疑问却问不出口,顿时烦躁不安起来,脑袋里一团乱,恍惚间听见游执不停地在叫他。
“阿礼?阿礼?”
那一声声的呼唤大有起床闹铃“你不理我我就不停”的架势,时谨礼回过神,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
只那一眼,时谨礼的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他盯着那把剑,觉得颇为似曾相识。
游执手中剑剑身玄青,单看上去就有一阵冷冽之感,靠得近了还能感受到剑中传来的寒意。连接剑柄与剑身的护手处刻着镂空的水纹,剑身和剑刃上隐约有碧蓝色光芒闪过,像是藏在剑中的、流动的潮水。
这柄剑,时谨礼眨了眨眼睛,默默想,和我的剑好像……
“没事吧?”游执见他愣神,有些着急,“去医院看看?”
他急得口不择言,一旁的杨智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说:“给鬼魇着又不是生病,去医院有什么用?”
剑随着游执急切的动作在时谨礼面前晃了一下,他唔一声,说:“没事,想起些事情。”
这时,宴会厅里的人们悠悠转醒,曲冲脑袋剧痛,捂着太阳穴爬起来,嘶了一声:“我好像梦见我爷爷了,咦?我为什么要说梦?”
桌边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一阵头昏脑胀后继续吃菜,谁也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三人从后门离开,打车去曲冲奶奶家,路上时谨礼敷衍了几句,打哈哈糊弄了游执和杨智,没说自己看见了什么。
到了曲冲奶奶家,时谨礼付了钱,又带着俩员工绕进歪七扭八的城中村,花了好大功夫才找着自己的车,开回事务所。
杨智傻乎乎的,没看出时谨礼哪儿不对,只坐在后座玩手机,不时抬头看看窗外有没有红绿灯、摄像头,防止时谨礼再次违章。
时谨礼被他那动不动抬眼的动作弄得火大,不耐道:“看他妈什么看。”
猝不及防挨了声骂的杨智小朋友一缩脖子,把脑袋埋到后视镜看不见的地方,不再说话了。
倒是游执一路上没吭一声,只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偷看时谨礼一眼,没被发现过。
原来刚才时谨礼虽然被那只喜气鬼拉进幻境、旁观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故事,但对于游执杨智等人来说,他只不过被那鬼的阴气笼罩了短短几秒而已。
是故只要他不说,游执就不会知道他看见过这些情景,游执见他心不在焉、神色怏怏,只会以为他中了那鬼的法术。
事务所,程漱正坐在门口柜台后整理那本回阴册,他手中的毛笔快速地在纸面上移动,听见院外传来动静,他猛抬起头,旋即迅速放下笔,把摊在回阴册面上的纸收起来,起身出门查看。
猫灵躺在窗沿下的阴影里打哈欠,黑色的长尾巴一晃一晃,窗沿已经变成了它的专属小窝,角落里堆着一座冒阴气的小鱼干山,是时谨礼昨天临走前给它留的。
等程漱出来,猫灵喵呜叫了一声,两下从窗缝内挤进去,跑回房间里,似乎有些害怕程漱,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程漱回头看了那小猫一眼,随意笑了两声,没过多久,院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游执和杨智进了院门。
“阿礼呢?”程漱笑着问杨智。
“师叔说他有事,要去师祖那儿一趟。”
话音才落,院外的轰鸣声渐行渐远,时谨礼独自开车走了。
杨智走到门口,侧身从程漱身边进屋喝水,留下两个大男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游执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程漱,说:“二师兄,怎么站在这儿?”
程漱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挂着很职业的笑容:“我以为阿礼回来了。”
游执耸耸肩,摊开手示意时谨礼不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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