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飞身扑来的瞬间,宋磬声已经看到了炸开的火光,与剧烈轰鸣声一同传来的,是江凛落在他耳边的那句:“别怕……”
然后呢?
宋磬声迟钝地眨了下眼睛。
江凛和他贴得很近,近到他能清晰看到他被火舌舔去半张面皮的脸,脱落的皮肤暴露了鲜红的肌肉组织,焦黑的脖颈和半侧身体甚至露出了骨头。
如果只是这样,江凛并不会死。
他是s级哨兵,是天下最强的战士,要不是……要不是……
涓涓热血顺着宋磬声的手指往下流,最终没入他的腕口,浸透他的衣袖,耳边还响着秦筝故作虚弱的关怀,可宋磬声一句也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在江凛飞身扑向他的瞬间,他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瞬间抽出匕首,刺向了江凛的胸膛……
不偏不倚,正中心臟。
江凛的眼神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逐渐变得坦然,他像是误解了什么,又像是接受了什么。在生命的最后,他依然费力地想要碰一碰宋磬声的脸,可他后腰至小腿都被巨石压住,一动也不能动。
他只能,轻轻地,用唇碰了碰宋磬声的侧脸。
宋磬声已经不会动了,他眼睁睁看着江凛的瞳孔逐渐扩散,身体逐渐虚软,最后一口气断了的时候,江凛整个人就像一块再也没有力气的石头,重重地压了下来,也让捅入他心臟的匕首插入了更深处……
受到挤压的胸腔喷出一口热血,兜头洒在宋磬声脸上,流经他大睁着的左眼,又顺着他的眼眸流入他的耳朵。
血是热的,可江凛的呼吸却已经停了。
宋磬声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扬起头颅,忍住了即将涌出的眼泪,他甚至能感受到眼泪倒流回了心臟,凝成了一声巨大而清晰的叹息。
他长长地,轻轻地,吐出了那口气。
压抑心臟的郁气一散,他的心口就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这痛愈演愈烈,痛得他只能缩在江凛的尸体下失控般地发抖。
黄金湖水越聚越多,很快就没过了宋磬声的腰背,还有往上蔓延的趋势,像是要将他们溺毙在这里一样,越渗越多。
秦筝很快就忍不住了,他摇晃着站起,假意试探道:“念生,你还醒着吗?还能走吗?江队,江队你还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摸索着向他们爬来,直到他的手探向江凛颈侧的脉搏……
许久的沉默后,秦筝的动作逐渐变得暴躁,他伸手去拽江凛的胳膊,却被宋磬声一脚蹬在小腹上,连退好几步后摔倒在地。
“这不可能!”变了调的声音异常凄厉,秦筝瘫软在地上,嘴里不住地说着:“这不可能!他不能死,他没有死,假的……这不可能……这是假的……”
宋磬声已经懒得去关注秦筝了,他只知道,这一切的因果,终于被动结束了。
想明白这件事后,他忽然不抖了,也不痛了,像是骤然间将灵魂抽离了躯体,俗世的一切都离他很远,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但依然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他听见自己在问:“秦筝,你在我身上用了道具,对吧?”
宛如五雷轰顶,又像拨云见雾,秦筝浑身一抖,怆然抬头,不敢置信道:“你……你是任务者?”
宋磬声不理他,自顾自道:“当初接下这件任务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吧?使计让我被抓,又算准江凛会来救我,你甚至料到他会护着我,也料到他会受伤。有什么比被心心念念护着的人背刺更能令人心痛的呢……”
“你用了什么样的道具?高级道具吧?花了你不少能量吧。你给它的触发条件是什么?实验区的地域?还是江凛身后重伤却依然想要护着我的动作?还是两者都有?”
如果他不是a级向导,如果他没有控制住哨塔下的卫兵,前来营救他的江凛必然会受伤,而那时,秦筝的道具也就生效了。
如果一切如秦筝的计划般施行,江凛会在救他的过程中受伤,而他也会趁机向江凛捅刀,遭受背叛的江凛还会在回营的第一时间看到秦筝为他送上的证据:他已经杀了两个s级哨兵了。
届时,不用秦筝多做什么,江凛都不会再相信他。
多好的计谋,多缜密的筹划,秦筝甚至算到那些人不会对江凛造成致死伤,也算到以江凛的身手绝不会被他捅死。
“你就没想过,万一他真的受了重伤,动不了,也没法躲呢?你就没想过,你用在我身上的道具,或许会在其它时刻生效吗?”
宋磬声知道自己在说话,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江凛的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任务。
黄金湖水越积越多,秦筝却从震惊中回神,逐渐发了狂,“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可以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永生……都是你!都是你!”
秦筝扑上来就要掐他脖子,却在刚一移动的时候就被宋磬声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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