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小时候的事,早忘了。”她尝试着抿了一小口,觉得稍烫:“你慢点儿喝,还烫。”她的关心总在细微处,恰到好处。“有没有人夸过你,挺会关心人的?挺容易交到朋友?”沈问埕笑着问。从她开始收服那些小孩儿,就发现她在这方面有天赋。“没吧?”姜桡想想,“不过我觉得我挺有销售天分的,我读书时候去一个体育大超市打工,卖什么都能卖到销冠。”沈问埕设想了一下,如果是她在面前举着什么卖给自己,应该也会毫不犹豫买单。不过他的立场不客观。沈问埕看着眼前人:“有对生活失望的时候吗?有被改变吗?”姜桡本来想喝下一口,被问得忍不住笑:“你干嘛?像做专访,我可是平时专门给你这种人改稿子的人,问我这种话,我能说至少两个小时。”“还能滴水不漏。”沈问埕补充。姜桡从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出了诚意,他想知道不加冠冕,去掉话术下的本心。“我想了解你。”沈问埕又说。“让我想想。”她说。阳光透过窗户,在茶桌上勾勒着深浅蜿蜒的木头缝。姜桡忽然想,这茶桌的木材比桌旁的两人年纪大多了,也算历经岁月。姜桡回忆着,慢慢说:“真的失望过,我经历过好多事,被最相信的人背叛,被真心帮过的人伤过,发现也不是都善有善报。慢慢地我就开始怀疑了,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接受善意,觉得相信人挺傻的,不想做傻子,”她停了停又说,“有一天我经过一个地铁站口,就在新街口那边,我忽然站在那儿想起一件事,挺小的时候我撑着伞走过这个地铁口,看到一个姐姐淋雨往前走,应该是要去上班,我就跑上去给她撑伞,她那一瞬间看我的惊喜和感激,我印象特别深。我那天就是站在同样的地方想到了这件事,我就想,我喜欢过去的自己,愿意相信善意,接受善意,也愿意给出善意,我不想被改变,或者说……我想变回去。”姜桡想了想,由衷说:“学会多疑很容易,想重新学会相信别人的善意,挺难的。”太深入的话题,让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用脚踢了踢他的鞋:“红豆沙要凉了。”“桡桡。”沈问埕在她低头时叫她,声音很轻。姜桡“嗯?”了声,抬头。沈问埕仿佛在思考什么,她猜不到。“我们重新开始。”他终于说。姜桡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又没分手,重新开始什么?”“我早就见过你,你不记得我了,”沈问埕说,“那天晚上,我给你拿过水和吃的。”仿佛时空突然被打通了,那晚联欢会上的音乐,灯光,还有眼前走来走去的人,她记得递过来水的是个……姜桡不敢相信。“当然,我那天也没记住你的具体长相,”沈问埕说,“你和我学妹们坐在一起,我没认真看。所以再见到那晚,我也不敢确定。”不敢相信这世上能有这么巧的事。“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沈问埕说,“从了解开始。” 他乡客午后的热浪,卷着雨水晒干后的微潮气息,一阵阵扑过来。茶桌低,沈问埕坐在凳子上两腿微分开,少了平日的沉稳,多了闲散,把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字字入心。倒是把能言善辩的她弄得不知要说什么。只是心跳得很轻,像每一下都跳在了窗外颤巍巍的树叶子上,摇摇欲坠。沈问埕说完这一番话,细品起她熬的红豆沙。姜桡还在想那年。模糊的影子叠加在一起,她有种错觉,像坐到了那年元旦晚会的陌生教室里,身旁是正在好奇询问大学上下课时间,追问身旁人都是从哪个省市考过来的,当时考了多少分……而她也带着十二万分地好奇旁听着,直到身后一排有人递来水。那时她回头认真看一眼就好了。水瓶倒是看清楚了,人……只记得是个男的。“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姜桡问。“我们那天晚上下长城,觉得最像,但没有十成把握,”沈问埕说,“后来请你去创业的办公室,就是想找机会问。”他说完,又道:“不过也不重要。”“为什么?为什么不重要?”这解释起来也简单,也复杂。当初遇到谁,并不是很重要,只是遇到了寻常的一群来逛高校的学生,尽了地主之谊。但因为是姜桡,那一场相遇才变得重要。“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就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他希望自己能说明白。她听懂了。没有后来的相爱,最初的遇见就毫无意义。姜桡因心里的想法而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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