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页的内容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家里居然还对俞洲做了全面的调查,查出来他的身份是造假的,有铁证证明他在十几年前使用非法手段获取户口。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现在偏偏是俞洲高考完的关键时期,以家里的力量,能在假身份上做的文章实在太多,极可能比他打伤顾思博导致的后果还要严重得多。
更何况俞洲的身世成谜,也许会导致连锁反应。
徐晓风紧紧攥着这份文件,心头烧着怒火,气家里对一个无辜的高中生出手,也气自己的无用和无能为力。
他在徐家长到这么大,却除了数学以外什么都不懂,甚至以为家里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纯良,真是天大的笑话。
……得冷静下来想一想。
徐晓风把文件丢进碎纸机,然后坐在沙发里,像雕塑一样从下午坐到晚上,脑中塞满各种各样的事,许久没犯的偏头痛故态重萌,甚至比后遗症最严重那会还要疼得厉害。
直到他丢在书桌上的手机滴滴作响,他才有了一点反应。
是俞洲打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徐晓风迅速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跟鬼一样白的脸色,没敢接。
他先从书桌抽屉底下翻出两片过期的止痛药吃了,然后用力揉搓自己的脸,搓出一点血色,才把视频打了回去。
那边迅速按了接通。
俞洲穿着居家服,坐在熟悉的沙发里,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愉快,眉眼间流露出阴郁,接通之后立刻盯住徐晓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到了?”他问。
徐晓风朝他露出微笑,道:“嗯,到了,今天坐了一天的车,好累。”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到的是哪里,徐晓风不会撒谎,俞洲也不想他再跟自己撒谎。
俞洲:“吃饭了没有?嘴这么白。”
“两点多吃了一顿大餐,现在还不饿,等会自己下碗面吃。”徐晓风说,“你在家怎么样?有没有约朋友出去玩?”
俞洲说:“你不在,我也懒得做饭,点了外卖。”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扫着徐晓风身后的背景,隐约辨出那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奢华卧室。
他道:“走动一下,给我看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徐晓风听话地把手机切成前置,在房间里走动起来:“这里还不错,该有的都有,不用担心我。”
镜头前闪过繁复的地毯、两米宽的大床、纯实木的厚重书桌、挂在墙上的昂贵油画、以及窗户外隐隐透出来的防护网。
俞洲的眸色越来越沉。
哪怕隔着屏幕,他也清晰地直面到了他和徐晓风之间的阶级差异。
知海县三年,他居然差点忘了徐晓风是从哪里来的,甚至还天真地幻想着可以轻松将他带走,去过只属于他们两的新生活。
而那些人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粉碎他的全部幻想。
镜头重新切回,徐晓风的脸重新出现在手机里。分开不过一天的时间,他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嘴角勾着,眼睛里却挂着疲惫,强打着精神朝他笑。
俞洲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被撕裂成两半,看着手机里的人冷静发狂,一边嘲讽自己的弱小和不自量力,一边只想马上买票飞到京市,不顾一切把被夺走的人重新抢回来。
徐晓风还在温声哄骗他:“这边也没有知海县那么热,很舒服,等下次你上大学放暑假了,我们可以过来旅游。”
俞洲眼睛里全是血丝,“嗯”了一声。
徐晓风安静两秒。
他同样不好受,头痛得快要炸了,只想倒进他在知海县的小床里,最好旁边还躺着喜欢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俞洲,两人一起好好地睡上一觉。
但他不能。
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脸上的笑容堆得更多一些,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对了,小洲,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俞洲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什么?”
“云姐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户口其实有点问题?当初她没有准生证,也没有做亲子鉴定,托关系直接给你上了户口。”
徐晓风说得很隐晦,但俞洲一听就懂。他眉头轻轻一动,道:“我的身份是非法的?”
徐晓风:“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手续没办全。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商量如果被人查出来我的身份有假,要怎么证明我真实的出身,以免被人污蔑是犯罪分子,影响我的高考录取结果?”
徐晓风:“……”
他手心冒出汗,和俞洲说这种话题压力很大,他每次都有种能被一眼看穿的感觉。
没等到徐晓风的确认,俞洲继续道:“刚才还提到了我妈妈,这件事情,和她留在冰箱里的千纸鹤有关吗?”
徐晓风动了动嘴角。
或许,他在俞洲面前的任何伪装都是没必要的。云姐说得对,俞洲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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