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潭,你怎么说?”周正海看着他。
此刻钟潭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阖眼,一直处于高强度的应激状态。但杨毅最后几句明显是对他说的话点醒了他。他缓了缓语气,郑重道:“周局,至少在林队手术结束前,我不能离开这。关于案件进展,杨副队非常清楚,我们也刚同步过信息。跟省厅的案情会他可以代我参加。”
杨毅跟着周正海离开前,还是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
“队长,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你别担心,林队肯定不会有事的!”
“队长我走了,你有事随时找我啊!”
一行人离开后,手术室外的走廊重新恢复沉寂。
钟潭静静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着天花板发呆。
此刻,他终于可以让自己大脑放空片刻。可以暂时不去想案子,不去想罪犯,不去想各种人性的叵测和阴谋诡计;可以短暂地忘掉任务,忘掉破案期限,忘掉一个刑警队长应该担负的职责,放任自己沉溺在那深不见底的情绪中——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立刻见到一个人。
“钟队,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周正海离开的时候怒瞪了钟潭两眼,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名警员在一旁协助陪同他。
警员正拎着一袋盒饭,递到钟潭手边。
钟潭摆摆手,示意不用。
漫长的六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虽然手术过程中遇到点突发状况,但最终还是顺利完成。为保险起见,医生将病人转入icu,并向钟潭解释道,只要24小时内生命体征稳定,各项指标趋于良好,就表示脱离危险,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至于什么时候能清醒,只能看他自己的身体素质和个人造化。
钟潭长吐一口气。这六个小时仿佛耗掉了他的半辈子。
杨毅的电话打来的时候,钟潭正透过icu的玻璃凝望着床上的人。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按下接听。
杨毅一整个下午都在陪同周正海与省厅领导开会。汇报案情、讨论疑点、聆听指示、商定后续抓捕方案,直到全部折腾完将领导送走时,天已经黑了。
北屏乡地下室骇人听闻的情况引起了省里的高度重视,要求嘉云市局必须彻底铲除这个犯罪团伙,挖出背后有牵连的所有组织和个人。为此,领导特意将原来的破案期限多放宽了三天。要求务必保证每一个环节的证据链都要完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不能让任何一个嫌疑人漏网。
“知道了。明天你还是继续带人追查何莉和彭大龙这两条线,伯爵壹号的行动暂缓,等我回来再说。”
“明白。队长……林队怎么样了?”
“手术顺利。转入icu了,还在观察。”
“那就好那就好。队长你也别忘吃饭啊!”
钟潭挂掉电话,对着漆黑的窗外点燃了一支烟。
这里距离嘉云还有100公里,当时事态紧急,只是想着把他送去最近的医院。
不知怎么,此刻望着窗外陌生的夜,钟潭脑子里冒出来的,是林暮山出事前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当时那个人眉眼里含着安抚的笑意,声音轻柔地对他说:我们回嘉云。
钟潭面色如水。深吸了一口烟,摁灭烟头,拨出一个号码。
孤舟
林暮山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厚厚的天鹅绒窗帘垂落在地上,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室内精致的装修和布置,吸吸鼻子似乎还有淡淡的花香,让人精神舒缓。从房间的布局设计、室内的软装和灯光效果来看,似乎应该是某高端酒店的套房。
可是收回视线,却看到床边放着一长排叫不出名字的医疗器具。离自己最近的一台显示屏上,正无声地跳动着各项生理指标数据。
林暮山轻轻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这个人好像刚从一场持续了几天几夜的酣战中走下来似的,脸上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从侧面看过去,紧闭的眼皮还在微微跳动,紧锁的眉仿佛能拧出水来,就好像在睡梦中还在跟人殊死搏斗。也许是过于劳累,脸侧的线条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难得一见的柔和。
他静静地凝视着这张脸,尽管写满疲惫和焦灼,但是……却很好看。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那个人紧紧攥着。
这阵轻微的动静足以让那个并未深睡的人清醒过来。
“醒了?”钟潭沙哑的声线里满含激动,“别动,好好躺着。我们在嘉云了。”
一天前,林暮山各项体征稳定,从icu里转了出来。在咨询了几位医生的意见后,钟潭将他转到了嘉云市最高端的一家私立医院。
林暮山动了动嘴角。
钟潭立刻说:“你想问你睡了多久?没多久,你很听话,昨天就从icu出来了,今天就醒了。是不是不放心我想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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