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没?有过晓事宫女,如今、日后也不会有旁人。
谢韫,只有过你,也只能是你。
可怀中的人娥眉微蹙,已然睡熟过去,并未听到素来骄傲的帝王偶然的一瞬低头。
元承绎也不在乎。
其实想一想,他背叛过她,她也背叛了他,所以他们?本就互相亏欠,就该这么折磨彼此?,到此?生?终了。
他算不上?很?好的男子,她亦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两个不好不坏的男女也可以凑作一对,就这么不好不坏地过下去。
毕竟深夜寂寞又漫长,他已然独自度过了上?千个没?有她相伴的夜晚,如今失而复得,怀里若有了温度,怎样?都会比一个人更容易入眠。
帐中的男女沉沉睡去,灯花荜拨爆了一声,而后默默燃尽最?后一丝光明。
元湛是在七岁那年知晓谢韫的真实身份的,彼时他正和裴隐一同在城楼上?吹风。
两个一样?高的小?身影被夕阳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他伤心又愤怒,却?只能对着阿隐开口倾诉:
“孤没?有料到,她就是我的母亲。多么可笑,她在我身边三年都不愿告知,就这么骗着我——世上?真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
裴隐一双清澄的眸素来平静,她望住身旁委屈的太子,话音轻细:
“阿湛,不要这么说,她生?下你便是对你的恩情。”
她比阿湛知晓更多的内情,却?也受过阿娘的教诲,阿娘说,那些都是往事,便让它成空。
阿娘特意嘱咐过,不要让阿湛知晓。
“除了是你的母亲之外,她还有旁的身份。我们?作为小?辈,她生?下你已然足够伟大,你不必在心头怨恨她。”
元湛沉默了一会儿,想起这三年间谢韫偶然也对他露出浅淡的关怀。
再次开口时,话中哽咽已然平复许多:
“她在明月阁待了整整四年,四年都没?能见?过天日。阿隐,你可曾去过远方?”
裴隐自然去过。
她随阿耶阿娘去过河东,亦多次出京游玩,她如今不过七岁,却?已然用?脚步丈量过大周的无垠疆土。
见?过层林尽染的秋日好景,也听过万仞青山间的渔歌互答,亲眼见?证过万丈红日自地平线喷薄而出,一双尚且柔软的手掌已经握过乡野农人的锄头,踩过新翻出来的湿润泥土。
可阿湛还没?去过,故而她只是对他说:“阿湛,我也没?见?过远方。”
“那我们?日后一同游遍大周可好?”
“阿湛,我相信你,总有一日你可以踏遍大周的每一寸疆土。”
其实阿隐晓得,他除了带着自己,还想带着他的娘亲一同去看远方。
只是小?太子的别扭心意怎么能被她戳穿呢?
“阿湛,”她笑了笑,“我相信你一定会长成一个很?好的人。”
“阿隐,你也是。”
晚风轻柔地拂在面上?,如纱的红日霞光将他们?的面孔映的金红。
皇城沉默地伫立在上?京城中,山衔落日,上?京被笼罩在一片静美?暮色下。
可他们?远远眺望,上?京城外有飞瀑流泉,击石如万壑雷;悠长的清泉流出深山,载起人间烟火,顺着河道?汇入江河汪洋。
林中松涛如诉,茂翠深直;倦鸟俯瞰过大周的土地,掠过晚风中大片起伏不定的稻浪,如波如澜。
城外鸡鸣犬吠,炊烟袅袅,不知是谁家孩童放飞了纸鸢。
正是太平好年景。
前世番
阳春三月, 百草新绿,一驾马车奔驰在河东官道上,枣红色骏马在?春日煦阳下浓烈耀眼, 仿若四蹄生风的神驹。
车内的一家三口却脸色各异。
裴时行故作冷淡地绷脸许久。
可元承晚连头也不抬,他默默盯了她许久,长公主连半个眼风都没舍得分过来。
若再等下去,恐怕双眼涩干了她也不会?主动来哄他。
裴时行只?好主动开口:“晋阳长公主殿下。”
男子清冽微沉的?嗓音是说不尽的?阴阳怪调:“您的?李郎买舟下扬州, 如今也该到了, 您不打算写封信问候一二?”
“呀!多谢裴大人提醒, 本?宫即刻就?写。”
李释之即将出官扬州巡院使, 赶在?调令下来之前?便自己去到当地了解情况, 她自然要去渡口相送。
可坏就?坏在?李释之对她道?了句“若是为殿下,臣千愿万愿”, 恰好被?来接她的?裴时行听到。
他当场不显什么, 只?是在?他二人带着?阿隐启程回河东, 路上有了空闲, 裴时行将这句话在?心头咂摸千百遍。
然后又醋上了。
这个冷心肠的?坏女子!
裴时行被?她一噎, 再不愿望着?她乌黑的?发顶, 抬手便钳起她精致下颌, 恨恨吮尽了长公主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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