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暖房院前便被元承绎一把?拉住。
“含光。”
裴时行简略行了个礼:“陛下。”
谢韫胎相不稳,眼?下尚且须得卧床休息,皇帝是孤身赶来的,已经在院子里?独自站了一个时辰了。
此刻见裴时行入来,他满心不可倾诉的焦急都有了出口,急不可耐地欲要同他攀谈:
“含光,狸狸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
“嗯。”
裴时行将轻轻发颤的大?掌攥的更紧。
女子怀妊至临盆,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这?十月间研读过?许多?医书,自然知晓,若是头胎生产,生上十几个时辰也是有的。
可这?十几个时辰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的疼痛滋味。
“她?方才?痛的哭了,后来许是被嬷嬷止住了,叫她?现?在不许哭……”
“嗯。”
她?素日便娇气的很,不是说性子,而是那身柔软细腻的肌肤,他力气稍稍使大?些便要在上面落下痕迹,好几日难消。
眼?下她?一个人在里?头,还不知是怎样的煎熬境地。
“含光,你为?何不坐下?”
裴时行略蹙了眉。
旋即侧眼?,疑惑望向此刻立在他身侧,满面真挚的皇帝。
他内心其实很不耐在此刻同皇帝饶舌:
“多?谢陛下,臣同陛下一同站着等便是。”
元承绎默默点了头。
可不过?两息,他又开口问道:“含光你为?何不同朕说话?”
裴时行正默默留心听着内间动静。
只恨自己肉体凡胎,没有一双可窃千里?之外?松针落地的灵敏双耳。
极为?偶尔地才?能捕捉到她?一两声低低的痛呼。
此刻又被皇帝打断,他失却耐心,拱手道:“陛下,臣的妻子正在里?面生产,臣紧张。望陛下容臣在此安静等候。”
皇帝果然安静下来。
可不到一盏茶时间,他负手旋转过?几个来回,终于还是在原地站定。
元承绎的声音难得有些轻颤:“可是,朕也紧张……”
“含光你同朕说说话好不好,朕真的紧张……”
可皇帝若说紧张,裴时行此刻连四肢百骸都感受着血液流淌的痒意和痛意。
他甚至觉得嗓子眼?被渐渐凝滞住。
令他每一次呼吸喘气都逐渐艰难,耳边几乎能听到自己渐急渐促的喘气声。
“陛下,臣也紧张——”
他话音平直,好似听不出半分焦急。
“所以?你同朕说说……”
“所以?臣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与陛下说话了,臣只想在此安静地等候。”
此后,任元承绎百般纠缠,裴时行也仍是长?身立在原处。
实在扰不过?时,便向着元承绎拱手行个礼,随意敷衍他一下便罢。
各人袒露自己心头紧张的方式的确不同,例如裴时行的僵麻木然,又例如皇帝一反常态的聒噪多?话。
可裴时行已然是心焦欲死,哪里?还来得及顾及皇帝。
令他最为?厌烦的是,素日天威难测的威严帝王,眼?下竟是这?么?一副絮絮叨叨的多?舌模样,好几次扰了他神思,难以?辨听室内动静。
裴时行长?长?吐出一气,从未觉得等待是这?般煎熬痛苦的时光。
她?在内室中哭声渐大?,一声痛过?一声的哭喊。
正竭尽全身之力,努力产下他们的孩儿?。
可他却只能孑孑立在院中,听着她?的痛泣一声声割在心头肉上,无能为?力。
裴时行脑海中开始漫无边际地忆起一切沾染她?身影的往事。
他入京廷对,在西林遇着她?那年,她?约莫才?刚及笄吧。
正是鲜妍柔美的年岁,彼时小公主的身量还不及此时高颀丰美,一张初显国?色的美人面孔也不及此时艳丽。
可还是令他清清楚楚记到了如今。
她?濯足握发,放歌林间,而后还不小心捉了个小毛贼。
裴时行亲眼?见她?故作严厉地板起面孔,教训了那个偷拿点心的小童子。
可之后却又将所有吃食都予了那个孩童,派人护送着他归家。
裴时行向前的十九年人生里?从未留意过?这?般女子。
恣意又自由无拘,好似天边的云一般捉摸不住;一颦一笑却又是张扬妩艳的,破颜一笑的刹那风华,不由分说便落在他心上。
令人不自觉便想将眼?神落到她?身上,而后慢慢的,嘴角也莫名牵起弧度。
她?如今恰好在他们初遇之时他的年岁。
那个自河东入京,而后曾暂憩于西林的裴时行,方方遇到她?时,亦是十九岁的年纪。
原本以?为?此生已注定是不会有因果的机缘难测,所有的悸动也只能被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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